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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明月...娘可憐的明月...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

凄切哀婉的哭訴聲縈繞在明悅耳畔,吵得她頭腦愈發昏沉。

她記得自己是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下樓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磕到腦袋暈了過去。

難道是有人發現了她,把她送到了醫院?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該有人這麼傷心的守着她哭啊。

而且還是一個自稱“niáng”的人?總不會是她以為的那個“娘”吧?

她6歲那年,她媽媽就已經因病過世,而她父親則很快就又娶了其他女人為妻。

後母是頭婚,對她這個小拖油瓶一萬個看不上眼,跟她父親結婚的條件就是她絕對不能出現在小家礙後母的眼,所以她一直都是跟着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生活的。

老人們對她倒是存了幾分憐憫,可他們畢竟年紀大了,自己都需要兒女照看,平時說話做事,都少不了要顧忌自家兒孫的感受和意見,很多時候根本身不由己。

明悅自小就是個敏.感的,叔伯舅姑等一眾血親對她隱隱的嫌棄,她如何感覺不到?

為了不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添麻煩,明悅很自覺地從初中開始就住去了學校裡面。

只有寒暑假,她才會迫於無奈,厚着臉皮去到親戚家裡蹭吃蹭住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熬到上了大學,她更是連每年的寒暑假都不再到親戚家裡礙人家的眼。

即使是本該闔家團圓的新春佳節,她也是次次都待在學校宿舍,買上一大堆零食,獨自一人平靜度過。

她也曾談過戀愛,嘗試過去信任、去付出,可她的三次戀愛卻都未能修成正果。

明悅不知道她是因為父親的變心之快對所謂的“愛情”抱有疑慮,還是骨子裡根本就是個冷心冷情、只愛自己的人,反正她每次戀愛,都無法全心全意去付出、去信任。

她和她的前男友們彼此試探、互相衡量,最終在這個過程里慢慢走遠,直至彼此分道揚鑣。

明悅有過遺憾、有過傷心,但卻很快就會再次恢復到心如止水、怡然自得的獨身狀態。

一晃眼,她30歲了,空窗期更是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朋友勸她,親戚催她,她卻半點兒不着急。

反正即使孤身一人,她也一樣過的相當滋潤。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好,大抵就是像現在這樣,即使她受傷入院,也根本不會有人心急如焚的趕過來守着她,甚至因她而憂心哭泣。

早就已經明白,只有不去期望,才不會失望的明悅在心底自嘲一笑,用盡全身力氣,掙扎着睜開了自己那彷彿有千斤重的沉重眼皮。

“天!明月醒了!二弟妹,明月她醒了!我就說,明月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一道清脆爽利的女聲高聲呼喊,充滿喜悅的急切話語成功打斷了一直縈繞在明悅耳畔的哭訴聲。

“娘!娘!你們快來看,明月她醒了!”婦人一邊高喊一邊掀開門帘快步走了出去,而好不容易睜開雙眼的明月卻已經呆愣當場。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雙紅腫含淚的眼,眼的主人是個神情憔悴的中年婦人,她的表情正處於由悲向喜轉換的中間階段,看着既可笑又可憐。

“嗚嗚嗚...娘的小明月...”那婦人嘴角翹着,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了明月蓋着的薄被上。

明月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腦袋裡面卻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錘子。

她痛得差點兒尖叫出聲,然而還沒等她張開嘴巴,她就已經再次眼前一黑,暈了。

“明月!!!”一直守着她哭的中年婦人見了,頓時發出一聲凄厲叫喊。

屋子外面正腳步匆匆往這邊來的明老太王氏,被她這一嗓子喊得差點兒栽倒在地,還是謝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手軟腳軟的老太太這才免了摔個狗啃泥。

謝氏正是之前喊人過來的爽利婦人,她是明家的大兒媳,和守着明月哭的二兒媳陶氏、至今尚未露面的三兒媳周氏是妯娌。

“明月怎麼了?又不好了?不是說已經醒過來了?”明老太被大兒媳謝氏攙扶着,一邊腳步匆匆往屋子裡面走,一邊一疊聲的問着哭聲凄厲的二兒媳陶氏。

陶氏掛着滿臉的淚,噗通一聲跪倒在明老太身前,“明月又暈了,娘,求您再給明月請個大夫過來吧。”

明老太一邊點頭一邊對謝氏道:“快,快讓大郎跑一趟。”

謝氏“哎”了一聲,掀開門帘,小跑着去後院菜地喊自己的大兒子明許。

明許也正腳步匆匆往前院來——陶氏的那聲“明月”實在喊的太凄厲,他在後院都聽到了,嚇得他鋤頭一扔就朝前院沖了過來。

母子兩個一照面,謝氏二話不說就指着大門口讓他去請大夫來。

明許一聽,也顧不上先去看妹妹了,拔腳就往村東頭的李大夫家裡跑。

很快,李大夫就被明許一路拖着小跑進了明家的院子。

他一邊大口喘着氣,罵明許不敬老,是要累死他這個半老頭子,一邊腳下不停、很誠實的朝着明月所在的房間一路小跑。

明許被罵了也不生氣,只憨憨笑着,幫刀子嘴豆腐心的李大夫拿藥箱。

“都出去,都出去,別堵在屋子裡!”李大夫一見屋裡大大小小擠滿了明家人,頓時吹鬍子瞪眼的開始趕人,“老嫂子和老二媳婦留下,其他人院子里待着去!”

明家人雖然不放心明月,但卻沒人敢跟李大夫對着干,於是除了明老太和陶氏之外的明家人,呼啦一下全都退到了院子里。

李大夫也沒拿喬,第一時間就給明月把了脈。

面對明老太和陶氏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等着他“宣判”的擔憂眼神,他大手一揮安慰兩人,“甭擔心,這丫頭已經沒事兒了。”

陶氏鬆了半口氣,她看了一眼仍然處在昏迷狀態的明月,猶豫着問李大夫,“那我家明月咋還不醒?”

“老頭子給她扎幾針她就能醒。”一邊說著,李大夫一邊取了銀針出來。

果然如他所言,明月被他扎了兩針之後就又緩緩睜開了眼。

明老太和陶氏齊齊合掌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