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還有原本就已經足夠可憐的喻嘉言,她要是在兩人定親當日激烈反對,讓明家和喻家,尤其是讓喻嘉言丟了大臉,喻嘉言以後哪還有臉繼續留在她家,和她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

他就是再無處可去,想來也會強迫自己從明家離開。

如此一來,他豈不是就要流落街頭,淪落成任人欺凌的小乞丐?

想到喻嘉言那皮包骨頭的小身板兒,時刻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表情和眼神,明月不由同情心泛濫。

她在心底哀嚎一聲,然後用力搓了把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再那麼僵硬——她已經決定先把今天應付過去再論其他,反正眼下她和喻嘉言只是定親,不是成親,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和家裡人周旋。

“你這孩子,幹啥呢這是?”陶氏被明月粗暴搓臉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也顧不上哭了,伸手拉住明月就開始細細打量她的小臉蛋兒。

見沒有搓出紅印子,陶氏不由暗暗舒了口氣,“下次可不興這麼用力揉臉了,不然別人還以為你那臉是塊抹布呢。”

明月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娘您快去給我奶幫忙吧。我反正只是待在屋裡當個擺設,您還有啥好不放心的。”

陶氏並沒有如她所願立刻離開,她拉着明月的手,有些遲疑、有些擔憂的對明月道:“大妞兒,你跟娘說句老實話,你是不是不想和嘉言定親啊?”

明月有些驚訝陶氏的敏銳——她還以為自己這個愛哭包娘親就只知道抹眼淚呢。

“我確實有點兒意外你們會讓我和嘉言定親,畢竟那孩子比我還要小兩歲。”明月並沒有完全否認自己的震驚和無奈,作為一個內心成熟的老阿姨,她深知真假摻雜才是說謊的最高境界。

陶氏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大兩歲小兩歲的有啥關係?老話說的好,‘女大二,金滿罐’,以後你和嘉言啊,日子肯定過得和和美美的。”

明月嘴角直抽。

行吧,只要你們高興就好。

她現在只想躲個清凈,平復下心情。

她推着陶氏去給明老太幫忙,“...總不能咱們二房的事兒,忙的反倒是大伯娘和三嬸嬸。”

陶氏想想也是,遂就邁開步子出了東廂房。

***

明家只是小門小戶,喻嘉言直接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可憐,所以兩人結親原本該有的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直接就被簡化成了定親(納吉)和成親(迎親)兩個環節。

這種做法並不是明家首創,他們只是照搬了這個年代絕大多數小戶人家嫁女娶婦的慣例做法。

真正三書六禮齊備的,只有那些家有餘財的大戶人家。

那些家境比明家還不如的,則是乾脆連定親酒、成親酒都省了。

這種人家一般都是跟人口頭說定婚事,然後兩個大紅喜字一貼,就直接或是接了媳婦回家,或是送了女兒出門,可謂把節儉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再說明月。陶氏離開後,她就放任自己躺在了東廂房的土炕上,閉着眼睛想心事。

今天是她和喻嘉言定親的日子,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穿着她娘給她現做的新衣裳,老老實實待在東廂房,等着被家裡的女性親戚圍觀打趣。

作為一個臉厚心黑的老阿姨,明月表示自己一點兒也不怕被人打趣,她真正煩惱的,是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喻嘉言和明家其他人的前提下,把這婚事給退掉。

她正獨自一人長吁短嘆,耳邊卻突然傳來喻嘉言略帶哭腔的一聲“明月姐”。

明月嚇了一跳,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有人說你什麼了?”

喻嘉言紅着眼圈兒微微搖頭,“我聽到你和陶二嬸說話了。明月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定親啊?”

明月無言以對。

她確實不想和喻嘉言定親,可她敢說嗎?她要是說了,喻嘉言怕不是立刻就要哭着跑出他們家,那他們家立馬就得亂套了。

“你別瞎想。過來坐。”她拍拍炕沿,示意喻嘉言上炕坐着。

喻嘉言小心翼翼在炕沿上坐了,“明月姐,我會快點兒長大的。等我長得比你還高,我就能保護你了。以後重活兒都我來做,你就不會再摔下山了。”

明月心裡酸酸軟軟的,她抬手摸了一下喻嘉言稀疏乾枯的黃色頭髮,“那你要好好吃飯,可不能再偷摸兒把餅子送給二哥他們吃了。”

喻嘉言小臉兒漲得通紅,“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咱奶也是知道的,不然你以為我哪來的多餘一塊餅子逼你吃。”

喻嘉言半垂着頭,非常不好意思的揪着自己的手指頭,“是我多此一舉了。”

明月忍俊不禁——定親了不知道害羞,私底下做的小動作被發現卻害羞成這個樣子,喻嘉言果然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孩子呢。

一念及此,明月內心頓時一陣輕鬆。

喻嘉言年紀小,就算和她有了婚約,在他十五歲之前,明家也決計不會將這婚約落到實處,而她卻相當於有了一張可以為她爭取到四年時間的擋箭牌。

在這四年時間裡,她可以沒有任何負擔的盡情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而不是整日為了如何才能合情合理的不嫁人、不招贅而絞盡腦汁——畢竟她都有婚約了,明家人總不能再為她張羅婚事。

她相信在這四年的時間裡,她能靠着自己作為穿越者的那點兒微末優勢讓明家過上好日子。

至於喻嘉言,明月打算在未來四年給他找條出路,讓他即使離開明家也能衣食無憂。

當然明月也會不着痕迹的讓他明白恩是恩、情是情,報恩的方式不是只有“以身相許”這一種。

想明白所有關竅,明月心裡的那口鬱氣徹底消散於無形,她懶洋洋躺在土炕上,琢磨着接下來該用什麼手段給家裡再添一筆進項。

穿越女常用的那些套路,做香皂、做香粉、做香水、造玻璃、造水泥、造炸藥...一來她沒條件,二來她怕自己馬甲會掉。

至於那些不太起眼、人們卻又耳熟能詳的,比如處理豬下水。不好意思,她們五里屯基本所有的家庭主婦都會。

之所以豬下水依然如此便宜,完全是因為如今的這個年代,略微有點兒錢的人家都不屑吃頭蹄下水。

豬販子沒辦法,只能把這些減價賣給貧苦人家,偏偏貧苦人家又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買頭蹄下水這些油葷的就也不太多見。

供大於求,可不就只能跳樓大甩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