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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墨梨和明英把那個生鏽的“天體機”抬回了宋庄。

花有財一看就笑了:它叫“天體機”一點不虛,旁邊居然有個可以轉動的曲臂,若是沒生鏽,估計能讓那些星球轉動起來。

真是太有用了!

於是,花有財每天主要就是給那台天體機除銹,墨枷就是研究花有財那個三階立體幻方。

花蕎,就是每天做衣服繡花......那是不可能的!

後山上打打野兔,湖裡釣釣魚,莊上的生意,李赫也正兒八經的帶着她去看。

她現在知道了,三河縣是由三條小河在這裡交匯,她家門外這個湖,就是個天然的蓄水池。

河邊長着茂密的竹林,暮春時節,正是莊戶人采竹筍的時候。不時有人划著船,順着水路繞到宋庄門前,對着門口的小廝喊:

“川子!柱子!過來接筍嘍!”

叫完了也不等,就把新鮮的竹筍拋在岸邊的水裡,最飽滿、漂亮的筍子,漂在水面上。他們又撐着船走了。

這些小廝都是劉管家在本地找的,簽的是死契,但許他們隨時贖身。給的月錢又高,每個月還能放假回家兩天,放假不回家,還能領到加班費。

有“加班費”誰回家啊?吃住還沒有莊上好。

三河縣的人,都以家裡有人在宋庄做事為榮,維護宋庄,就是維護他們自己。

花蕎就愛去水邊撈筍。頭一天去縣裡樓面作用真大,莊裡人都叫她“表姑娘”,對她畢恭畢敬的。

少莊主是個癱子,以後這個家,還不得表姑娘來當?

花蕎走到哪裡,人人都當她公主似的捧着。以至於某天縣太爺遠遠瞧見她,問旁邊的人:

“那姑娘是誰啊?怎麼人人跟她點頭哈腰的?”

“喲!大人您這是孤陋寡聞了吧?這位是宋庄未來的當家主母,那可不要點頭哈腰......”

話沒說完,縣令不見了,已經屁顛屁顛跑花蕎跟前,自我介紹去了。

三河縣的稅收,一多半靠他家和他家的租戶,縣令不拍她馬屁,難道還要去拍他家的癱子的馬屁?

這些禮遇,花蕎照單全收。她覺得比原來當長公主的時候威風多了。

明朝女人是沒地位,可一個被宋庄眾星拱月,掌握着他一家老小生活質量的女人,怎麼看,都特別有地位。

北直隸發了通告,讓所轄府縣,上報最近不明來歷的生人。表姑娘怎麼算不明來歷?來歷清楚得很。

縣太爺與縣丞一致認為:不報。

就在花蕎換上新做薄衫的時候,她忽然問燦兒:

“燦兒,咱們來宋庄大半個月了吧?”

“對啊,來的時候是三月十六,今兒都四月初七了。”

燦兒做為花蕎的貼身丫頭,誰也不敢看輕她,沒準將來就是當家主母的幫手,大家都叫她“燦姑娘”。

“怎麼快一個月了,師兄還沒過來?”

燦兒搖搖頭,也覺得很奇怪。按說不會啊,他們在宮裡算過,大人最遲三月二十就會回到京中。張大人說了,京城都別進,直接走。

那三月二十一,就該到宋庄了。

“不行,你替我叫李赫過來問問,還有小高,好像很久沒見他了,都跑哪去了?”

花蕎有些心不在焉,一顆盤扣,扣了幾遍都沒扣進去,燦兒替她扣好扣子,匆匆忙忙出去找人了。

過了好一會,燦兒才小跑着回來。

“李管家出門好些天了,大概就是帶您去看了一圈的那天,夜裡就走了。還有小高,他也跟着李管家一起去的。”

“這還當我是......當家主母嗎?去哪沒留下話?你去,把海明叫過來!”

看莊子、租戶那天......那都快半個月了!等等,半個月,師兄不是應該半個月前就回來了?難道是師兄出事了?

花蕎有些心慌,她想去找阿爹問問,可......還是先問問海明,李赫不在,海明就是個頂事的。

“表......表姑娘,急着找我過來,是賬有問題嗎?”

花蕎一看海明的臉色就知道,他是知情人。

“師兄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皇上把他抓起來了?”

海明變了臉色,表情更不自然了:“沒,沒有的事。京城裡還有事走不開,李赫哥已經去接他了,說了少家主是癱子,總要做些樣子,去抬回來吧?”

李赫說過,千萬不能讓花叔、花蕎和花榮知道,這樣才裝得像。

還有,就是多給花蕎找點事做,她忙來忙去,就把師兄回家的事給忘了。

“難怪!我說我沒來之前,誰給你們做那些事?什麼收租看賬,估計你們是把自己做的事全交給我了吧?”

“......”

看到海明無言以對、閉口不言,花蕎站起來就往正堂走,她要去問阿爹,阿爹總不會瞞着她。

“舅舅!舅舅!”

還沒走到門口,花蕎就心急的叫起來。只聽見正堂里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算出來啦!算出來啦!墨老弟,真有你的,這個數和日食的數剛好對上,一天不差!想不到,我一個仵作,能把七星連珠恰逢日食的時間,給計算出來!”

“對,關係到九顆星,可又不是九星連珠,太奇妙了!”

墨枷也很興奮,雖然花有財並沒有告訴他,這個天體現象意味着什麼,但能用自己的力量,來預測未來將要發生的事,簡直就是奇蹟。

花蕎站住了。

阿爹這樣若無其事,應該不會有大事發生。他早把呼延錦看成是女婿,呼延錦的事,他比誰都緊張。

正想着,花榮從正堂里笑眯眯的走出來,阿爹讓他去拿兩壺酒,說是要和墨枷喝兩杯。

“咦?姐姐,你怎麼站在這裡?阿爹已經把七星連珠的日子算出來了,現在就要找出觀測的正下方地點......”

花榮是助手,他也出了不少力,自然驕傲得不行,他突然覺得不對,收了笑容問道:

“姐姐,是出了什麼事了?”

“沒......我就是覺得師兄怎麼還沒回來......”

“想師兄了?”花榮又笑了,說到:“李赫哥已經去接師兄了,還沒成親呢,就這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是一日嗎?都半個月了......”

“哦,是有點久。哎,不跟你說了,我要替阿爹拿酒去呢,回頭再聊!”

看着花榮一溜煙跑了,花蕎有些氣惱:

好個李赫,連阿爹、阿榮都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