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沒有通天的本事，自然是不知道這是小尼姑出的手。

她任性慣了。她不舒服了，旁的什麼人，她只會讓他更不舒服。

靜山從前素來不會管人間之事，妖和人之間，素來是毫不相干的。這次，她淌了渾水，純粹是因為心裡頭憋著一團火。

這火，來得太突然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夜色已深，屋內還亮著。

蕭冽看了眼，敲門的手頓了頓。

她大抵是睡著了。

有在門口守夜的侍女看到了男人，服了服身：“將……將軍……”

蕭冽的唇動了動，擺擺手，回了書房。

一夜冷清。

靜山沒有睡著，她覺得有些煩。大抵是因為男人不聽話的緣故。可隱隱的，她又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可等到再深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麼也不知曉了。

索性，也就不想了。

*

“將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散佈的消息，屬下查不出來。”阿四慚愧地低下頭：“這近日，人心惶惶，屬下怕……有心之人，鬧到陛下那裡。”

蕭冽被派到此處來，除了兇殺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個坐在至高無上位置的人，已經對他有了猜疑。

功高蓋主，這是君臣之間最為忌諱的。

只要人稍稍利用，怕是就能要了他的命。

蕭冽沒吭聲，手指捏了捏有些腫脹的太陽穴，低聲囑咐了幾句，又說道：“先下去吧。”

阿四應好，關門離開。恰好在門口見到了未來的將軍夫人，他沒來得及出聲，將軍夫人已經推門進去了。

餘光瞥見，將軍夫人撲到將軍的懷裡。阿四忙別開眼，沒有再看，又屏退了附近的侍衛。

他心裡暗戳戳地想。

將軍不愧是將軍，果然與尋常的男子不同。這青天白日的，都要和將軍夫人做些恩愛的事情。

*

屋內。

靜山手指攥著蕭冽的衣袍，仰頭輕聲問：“施主，你近日，可是有煩憂？”

這煩憂之事，靜山再清楚不過了。畢竟，是她一手策劃的。

蕭冽說無事，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靜山的唇抿了抿，她用手指理了理男人的衣袍：“施主……你知道的，我到底是什麼？”

蕭冽自然是知曉的，很久之前就知曉。

深山裡頭，貌若天仙的小尼姑。還有他，莫名痊癒的傷口。這一切，都說明了，小尼姑不是尋常人。他之前就聽說過，那座山裡，有妖。想來，小尼姑就是那個妖怪。

小尼姑是人，還是妖。

蕭冽不是很在意。

要說在意，也只在意一點。

他是個凡人，而小尼姑是妖。他是沒辦法和她長相廝守的。等他老了，死了，小尼姑還是如今這般模樣。

之前，蕭冽希望小尼姑愛他。可現在，他不希望了。只要小尼姑喜歡他，一點點就好。不要太多，要是太多了，蕭冽怕自己死的那一天，小尼姑難過。

終究，他是捨不得看到小尼姑難過的。

他的薄唇動了動，慣常用來執劍的手，把小尼姑散落到耳旁的鬢髮別到耳側。

“我不知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