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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路子取來的這幅落葉圖,曾榮也半響說不出話來。

除了沒有上色,眼前的這幅落葉圖和曾榮畫的這幅太像了,無論是樹榦、樹形還是地上落葉組成的大圓,甚至半空中飛舞的葉子也相差無幾。

“這是誰畫的?”曾榮一邊問一邊去看落款,上面的名號她沒聽過。

“這是我母親畫的。”朱恆說完,又想起一事,“聽覃姑姑說,你也喜歡易安居士?”

“想什麼呢?你該不是也以為我是你母親托生的吧?我是喜歡易安居士,不過我和覃姑姑探討過這事,她說我的見解跟你母親相距甚遠,我更欣賞易安居士的豪放和洒脫,雖說南渡後她的詩作大多以悲涼和凄慘見長,但她骨子裡的堅強和豁達卻比一般的男子還強,她這一輩子算是值了,該經歷的都經歷了。”曾榮想起了自己和覃初雪曾經有過一場關於李清照的對話。

彼時覃初雪也懷疑曾榮是先皇后的轉世,直到曾榮說出自己的觀點,她才覺得兩人竟是大不同,一個從李清照身上看到了堅強和豁達,另一個看到的卻是悲涼和凄慘,故而,曾榮的臉上總是帶着暖暖的笑意,而她的主子卻時常以淚度日。

曾榮這麼一解釋,朱恆也釋然了,笑道:“確實如此。不過你們兩個的確也有不少相似之處,均很善良正直有悲憫之心,又都喜歡易安居士,還有這幅畫,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棵銀杏樹是從哪裡見到的?”

“東郊古剎。”話一說完曾榮就後悔了。

她進京那年沒等到銀杏樹葉黃了就進宮了,哪有機會去什麼東郊?

可話已出口,想收回是不可能的。

果然,朱恆也覺詫異,隨口問道:“東郊的古剎,你什麼時候去過那?”

這話曾榮卻隨口答不出來。

總不能說自己做夢夢到的吧?

“之前在錦繡坊聽人提過,聽說那裡的菩薩很靈驗,進宮前我去拜了拜,不過彼時那樹葉並沒有完全黃,我也是聽那裡的小師傅說,每年銀杏葉黃時,會有很多施主前去觀景,連帶着寺廟的香火也旺了很多。”曾榮只得胡謅道。

“這麼說,我們兩個的認識果真是天意?”朱恆聽到曾榮前去拜佛,笑了。

天意?

曾榮再次低頭研究起先皇后的這幅畫來,細細看來,對方的功底比她強,兩幅畫雖畫的是同一棵樹,布局和角度也接近,但對方的線條流暢,下筆輕盈,畫面沒有堆砌感。

這巧合,還真是。。。

當初,她就是靠着對李清照一首詠梅詞的評價入了覃初雪的眼,這才有了後面的來往,沒想到,今日又憑着一幅相似的畫換來了朱恆的“天意”。

原來,冥冥中,自有更好的安排。

不過這話說出來似乎有些早,畢竟他們兩人誰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未來如何,還得看皇上。

“對了,還有一事,這是我這三天記載下來的朝會內容,裡面有近日的朝中大事,也有大臣們的爭論,你好好讀讀,一會我要帶回去。”曾榮拿起那簿子遞到朱恆手裡。

“這,這可以讀了?”朱恆拿着簿子沒打開。

他記得上次他無意中翻到曾榮當值時記載的內容,曾榮不但訓了他一頓,還快速地把簿子抽走了,說不合規矩,有違她的道義。

這才多久,這轉化也太明顯了吧?

“這次不一樣,之前我是一名女史官,記載的文案連皇上也不能看。可這次不是作為史官去的聽朝,是作為皇上的隨侍女官去幫他記錄點東西,以備他查閱。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是給皇上看的,之前那些文案是留給後人評判的,二者有本質的區別。”曾榮說道。

皇上明知她和朱恆的關係還讓她去聽朝,擺明了就是想通過她把朝會的內容轉給朱恆,她可不能辜負了皇上的這番好意。

再有,之前她做女史官時的文案雖沒有給朱恆翻閱過,但每次有什麼朝政大事她都會跟朱恆念叨念叨,也把她所了解的這些官員們的品行和才學向朱恆普及普及。

她才不信皇上會不清楚這些,否則,皇上也不會命她去勸朱恆出面去說服錢鎰。

既如此,說明皇上是默認她和朱恆的“暗度陳倉”,那她還猶疑什麼?

“噗嗤。”朱恆再次笑了,他是想起了父皇對曾榮的評價,話多,敢說,確實如此。

“你笑什麼?”曾榮瞪了對方一眼,敢情她白操了這心。

“沒什麼,你別急,我這就看,有什麼不懂的,你教我。”朱恆拽住了想要離開的曾榮。

“我不走,我去調點顏色,把這幅畫完成。”曾榮說道。

朱恆鬆開了她。

於是,一個專心畫畫,一個專心閱讀,不一會,天就黑了下來,小海子進來給兩人點亮了幾支蠟燭,又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外頭的堂屋裡,阿梅和阿春兩個一見如故,兩人年齡相仿,又同是京城胡同里長大的,有不少共同話題。

不過可能跟的主子不一樣,阿梅性子更活泛些,阿春在乾寧宮當差多年,早就養成了謹言慎行的習慣。

因此,她們的共同話題只限於宮外,凡是涉及到宮裡各宮主子們的流言,阿春一律避過不談。

試探了兩次,阿梅也就不去碰壁了,把話題轉到了曾榮身上,問起曾榮的日常,阿梅才知道曾榮去了武英殿,做起了皇上“外史官”。

問明這差事比女史官還風光,阿梅說不羨慕是假的,兩人明明是一樣的出身,又是同時進宮的,可最終,兩人的差距卻越來越大了。

一個成了皇上和二皇子的掌中寶,一個卻還是原地打轉,甚至於,她卑微地想留在二皇子身邊做一個侍妾都不能。

偏這個不能不是出自朱恆,而是出自曾榮,這讓她情何以堪?

阿春到底是在乾寧宮混過的,見阿梅說著說著就低落起來,聯想起兩人聊的話題,聰明的阿春猜到些阿梅的心思,只是她沒法去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