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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兩姓聯姻,媚娘是樂見其成的,畢竟武氏是她的娘家,雖然武家沒法繼承她的江山,但她總要為武家安排好後路,兩姓通好,是最有效的手段。

在媚娘的操持下,永泰公主嫁給了武延基,安樂公主嫁給了武崇訓,武李兩姓一家親,看的出來,媚娘的臉上多出了些笑容。

陳萼卻是暗暗搖頭,只是不忍打擊她。

這日,溫嬌獨自一人回來了,梁艷生了個女兒,陳萼也是頭疼的很,這倒不是他重男輕女,而是家裡的情況太特殊。

三個女兒,平時他能避則避,再過個十幾二十年,孫女又長大了。

問題在於,他長生不老啊,與女性兒孫輩相處會很尷尬!

溫嬌理解陳萼的心情,勸道:“相公,要不你蓄鬚吧,有了鬍鬚,看起來就穩重一些了。”

“怎麼?你嫌我輕浮?”

陳萼敏感的反問。

溫嬌忙道:“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別人都蓄鬚呢。”

“不蓄,堅決不蓄,別人是別人,娘子莫要再勸,改日我向東華帝君討教下如何與同樣年輕的女兒們相處之道!”

陳萼斬釘截鐵的回絕。

這真是開玩笑,他對前世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很多時候會忘了自己是個穿越者,不蓄鬚,正是他的執念,是他對抗被這個世界同化的一種手段,以此表明,自己並非西遊世界的土着,自己也是有故鄉的。

雖然陳萼不願意再回地球去做一個苦巴巴的副科長,卻不代表他忘了自己的出身,故鄉永遠都在他的記憶深處。

“哎~~”

溫嬌不明白陳萼的固執,嘆了口氣:“相公不願蓄就不蓄,妾只是隨口一問,相公不用放在心上,對了,咱們什麼時候去瀛洲仙島?妾琢磨着,相公榮登五老之位,慶賀下也是好的,免得被人說成失了禮數。”

“嗯!”

陳萼點頭道:“也好,我進宮和太后打個招呼,我們明天就走!”

隨即,起身而去。

到了宮中,和媚娘說了自己要出去一段時間,媚娘沉默了,許久才道:“愛卿這一去,要又幾年?”

本來陳萼想說最多個把月,可是轉念一想,前次玉帝蟠桃宴,自己被關了二十年,這次宴請賓客看似沒有問題,可來賓都是自己的敵人,難保不會出事。

一時之間,竟沒法給出承諾。

媚娘搖搖頭道:“朕老了,人老起來啊,一天比一天快,朕的身子骨明顯不行了,精力也越來越不濟,看東西還會花眼,有時手也抖的厲害,難怪滿朝文武都逼着朕立太子,誰會支持一個走向死亡的老人呢?

哎,扯遠啦,朕擔心真到了要走之時,愛卿卻不在朕的身邊。”

陳萼心裡驀然一酸,他感覺到了媚娘對自己的眷戀,這份眷戀也許不純粹,可是沒關係,如果一個人能假裝對你好一輩子,假的也成了真,人心最難以捉摸,沒必要過於細究,眼裡揉不得沙子,只會誰都不好過。

同時,陳萼還能清晰的體會到一名老人,面對生命一點點流逝的恐懼,於是握住媚娘那乾枯的手,深深道:“太后不必擔心,倘若太后真到了那一天,無論如何臣都會回來!”

“行,朕等着卿為朕送終,卿千萬莫要食言!”

媚娘認真道。

“太后稍微忍一下!”

陳萼突然伸手點向媚娘心口,取了一滴心頭血,又從自己體內,也取出一滴心頭血,將兩滴血混在一起,以法力將之凝成了兩顆鮮紅如瑪瑙般的血珠,將其中一顆給了媚娘,另一顆貼身藏好。

“愛卿?”

媚娘心頭劇震,她似乎從血珠中,聽見了陳萼的心跳!

陳萼微微一笑:“這兩枚血珠,我們一人一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無論身處於天涯海角,彼此之間的聯繫都不會割裂。”

“朕這一世給不了你的,下一世給你!”

媚娘的眼圈竟有些發紅,拭了拭眼角,又道:“愛卿有事就去罷,婉兒,替朕送送陳狀元。”

“諾!”

婉兒施了一禮,領着陳萼出了大殿,隨即頓住腳步,幽幽道:“你又要走了么?”

“嗯,回來我就娶你!”

陳萼點了點頭。

“啊!”

婉兒低呼一聲,頓時僵住了,淚水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陳萼替她擦了擦眼淚,笑道:“記住我的承諾,你要保重自己,我得走了!”

說著,就轉身而去,又向後擺了擺手,才加快步伐。

……

次日一早,陳萼與溫嬌、三個女兒,寶玉寶釵駕雲飛向瀛洲仙島,老父是神仆之身,沒法遠離長安,只得留下,由府里的婢僕照料。

好在老父始終神智不清,渾渾噩噩,失去了親人的概念,獨自留在家裡,也不會覺得孤單寂寞。

陳萼沒有把楊嬋叫上,一方面,他私心不願楊嬋參與爭鬥,如有可能的話,他寧願楊嬋如寂寞山谷角落裡,獨自綻放的野百合,不沾染塵世的污垢。

另一方面,楊嬋不顯山露水,實力外人無從得知,誰也想不到,楊嬋也是混元中期的大能了,真要事態緊急時,可作奇兵使用,他與溫嬌擺在明面,楊嬋隱在暗中。

又過一日,眾人剛踏足島上,就見觀音白衣飄飄,俏面含煞,駐立於海邊的懸崖上。

陳萼示意溫嬌帶着三個女兒和寶玉寶釵先離去,才快步走向觀音,拉住觀音胳膊,親熱的喚道:“姐!”

“哼!”

觀音哼了聲:“你倒是好本事,我前腳剛走,你就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把我趕走?”

陳萼一臉委屈道:“姐,我真是冤死了!”

“呵~~”

觀音輕笑道:“那你說說看,你哪裡冤了?難道那尊假佛不是你弄的?”

陳萼點頭道:“我承認我的作為不大上得了檯面,但我也是為佛門好啊,佛門一家獨大,看似繁榮錦盛,實則如烈火烹油,姐忘了中土的幾次滅佛?我幫姐把佛門壓一壓,免得將來被朝廷清算。

而且佛門勢力擴張太快,難免魚龍混雜,藉此次打壓,可以大浪淘沙,把混進佛門隊伍的投機分子清除出去,姐試想一下,佛門背負惡名仍不舍不棄,這才是真信徒啊。

姐,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卻冤枉我,我心裡好苦!”

隨即打蛇隨棍上,又把觀音拽近了些。

嗯!

香噴噴!

胳膊上那軟乎乎的感覺回來了。

觀音就覺得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沒好氣道:“姐倒是小瞧你了,能把死的說成活的,當真是一張好嘴皮,我問你,慧能是怎麼回事?”

陳萼立刻放開觀音,正色道:“姐,也就是看在我們姐弟情份上,我才與你說句心裡話,我覺得,慧能很可能是真佛!”

難得的,觀音沒有發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怎麼個真法?”

陳萼道:“秉持天地意志,初悟超脫之道,若說這方天地,將來有誰能超脫出去,慧能當為第一人。”

這話陳萼也是深思熟悉的,他不相信西天諸佛沒有分析研究過慧能,尤其是慧能臨去時的遁術,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與這方天地的不同,未作任何掩飾,因此不如實話實說,同時也存了點醒觀音之意。

觀音又道:“當時你在慧能身邊,慧能成佛與你的點化不無關係,你可是覺察到了什麼。”

陳萼道:“慧能的心境變化我大概可以猜出一些,可以總結為八個字,不破不立,大徹大悟。

慧能被我陷害,無意中捲入朝廷奪嫡之爭,面對女皇與宗親重臣無力分辯,悲憤之下觸柱而死,後魂體去往西天,卻被彌勒佛祖拒之門外,還喚來陰司鬼差要將之打入三惡道,那時慧能已萬念俱灰,我問他……”

隨着陳萼娓娓道來,觀音的神色越發凝重,並隱現深思之色,直到陳萼說完,仍是肅立不動。

好一會兒,陳萼問道:“姐沒想法么?”

觀音問道:“在你眼裡,佛門真的如此不堪?”

陳萼反問道:“佛門常言,眾生皆苦,苦於名利二字,我問姐一句,是否看破了名利?”

“哎~~”

觀音幽幽嘆了口氣:“世間資源有限,佛門要壯大發展,就必然你爭我奪,看破了又能怎樣,不還是身陷於名利當中?”

陳萼道:“慧能意識到以一種道解脫眾生是不可能的,故而不假外求,向內求索,才放下了包袱,羈絆全消,由此獲得了更高層次天道的共鳴,姐,恕我直言,佛門也是你的包袱啊!”

‘佛門,佛門……’

觀音喃喃着,俏面現出了回憶之色,卻是突然問道:“那你的道是什麼?”

陳萼兩手一攤:“我哪有什麼道?我不求道,只求平平安安,沒人來找我的麻煩,我就滿足了,姐,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可沒有矇混你的意思。”

觀音目中陡然綻現出奇光,直視陳萼道:“原來你的道是無欲則剛,因無欲,故有大義,倒是貧僧着相了。”

“姐,你說的啥?”

陳萼懵逼。

他真不覺得自己是無欲則剛,反而滿身都身慾望,我這種人也配稱無欲則剛?

“你就會裝,走吧,隨姐回家!”

觀音狠狠瞪了一眼過去,拉着陳萼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