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晟歸既然答應了凌瑤，就關了塔內的機關，帶着凌瑤一路走到第七層。

在第七層的樓梯邊緣，凌瑤伸手攔了他一下，他有些不明白凌瑤要做什麼，但是還是停下了腳步。

只見凌瑤從袖口拿出了一隻鈴鐺，這隻鈴鐺其實是一直在凌瑤身上的，只是鈴鐺內里塞了棉布，所以這麼久以來一聲也未響過。

凌瑤將鈴裡面的棉布取了出來，然後輕輕搖了搖，清脆的聲音立馬傳滿了塔內。

“這個塔內的隔音很好，沒有人會聽到你搖鈴的。”

燕晟歸還以為凌瑤是在和自己的同伴傳達訊息，於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不需要人聽到。”

凌瑤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後把鈴鐺掛在了樓梯口的扶手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

燕晟歸實在是不太理解凌瑤的行為。

“那人不是妖道嗎，這是給他準備的。”

凌瑤本來是沒有打算這麼對付那個妖道的，但是在聽完燕晟歸講的故事，又想起來容昑帶自己看過的那口鐘之後，心裡暗暗生了這樣一個念頭。

“那妖道就在前面了，等下我會把牆壁上的油燈點開，對了，這個給你。”

燕晟歸也不再追問，只是邊說著邊把一塊青玉石遞給凌瑤。

凌瑤看到這塊很明顯是受過祈福的青玉石之後，就明白了燕晟歸的意思，這是怕自己被妖道暗算傷了自己吧。

“不必，他的手段傷不到我。”

凌瑤還是淡淡的拒絕了。

實際上凌瑤心裡還是有幾分動容的，這人實在稱得上是俠義心腸，在不知道自己和燕樞的關係的情況下還願意這樣的保護自己。

“那你要小心，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燕晟歸見凌瑤不收也不強求，在他眼裡的這個姑娘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不過倒是不知道她要怎麼做。

“都可以的。”

凌瑤並不介意在自己動手殺人的時候被圍觀。

燕晟歸點亮壁燈之後，這層泛起淡淡的光亮，一瞬間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兩個人都眯了眯眼。

短暫的停留之後，燕晟歸繼續引着凌瑤往裡面走，百鬼妖道就關在第七層的鐵籠子里。

“燕大俠，竟然帶人來了啊。”

隨着燕晟歸和凌瑤的走近，他也發現了這塔里來了外人。

“你日夜不眠，倒是方便了這位姑娘來見你。”

燕晟歸習慣了這人的這個德行，無論什麼時候來看他，他都清醒異常。

在困靈塔的日日折磨下，為了讓這些人不那麼容易被折磨死，發現夜間還醒着的人，經常會強行讓他們進入睡眠。這個讓人睡着的手段也是很粗暴，嗯，就是直接動用少許迷藥。

所以還好凌瑤沒用迷藥，因為這對燕晟歸這個守塔之人實在難以起到什麼作用。

“呵，想不到如今江湖裡還有人記得我，也還有人想見我。”

他半是嘲諷半是別有興味的說著。

“既然有人來見你了，就多珍惜一下，說不準這就是你在這世上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燕晟歸言語裡帶着冷冷的笑意，大概是覺得這人真的死期將至了吧。

“是嗎，如果是最後一個人的話，我倒是希望是個美人兒啊！”

他毫不介意的說著，然後拿着目光直瞟凌瑤。

凌瑤一直不出聲，也在打量着這個讓江湖人聞聲變色的百鬼妖道。

眼前的這個人，長得實在不太像作惡多端的人啊。

打量了半天，凌瑤得出了這個結論。

凌瑤一向不喜歡對人進行觀氣，她覺得這屬於自找麻煩並且很多餘，但是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覺得凌瑤倒是覺得觀人之氣並不多餘了，凌瑤靜靜地觀了一下他周身流動的氣息。

“怎麼一言不發，你不是要見我嗎，有事嗎？”

這個妖道，說起話來也不像是個殺人如麻的兇手。

好渾濁的氣，好陰沉的氣，好不符合他外表的氣。

凌瑤既然看就要看的仔細，只是越看的清楚分明，就越發讓凌瑤感到有些驚訝。

“你知道你要死了嗎？”

凌瑤收回了自己觀氣的視線，轉而將目光凝在了他身上。

“你來見我是想要告訴我，我的死期嗎？”

這人倒是不動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在塔里關的太久，收斂了脾氣，還是說原本就是這樣溫和的人。

“不是的。”

凌瑤看着他搖了搖頭。

不過還沒等他繼續插話，凌瑤就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

凌瑤一副很大方的架勢看着他。

“是嗎？那我什麼時候會死。”

這人饒有興趣的衝著凌瑤彎了彎唇。

“太陽升起之前就會死。”

凌瑤往窗外看了看，嗯，大概是丑時了。

“小丫頭，你未免狂妄了些，難道以為自己能殺的了我？”

他並不把凌瑤的話放在心上，但是看着凌瑤淡漠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為什麼覺得會是我殺了你？”

凌瑤反問了一句。

他這下有些被問了個怔仲，於是又認認真真仔細的打量了凌瑤一會兒。

“你不是來殺我的嗎？”

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姑娘對自己可沒什麼好意。

“可你不會死於我手。”

凌瑤對這個將死之人的耐心倒是還算好，很是痛快的解釋了一句，雖然這句話在旁人耳朵里可能會覺得有些奇怪。

“不死在你的手裡，那我怎麼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笑笑，似乎還對這太陽有什麼執念。

“你見不到的。”

凌瑤很篤定的說著。

“還沒問姑娘是什麼人？”

他開始對這個姑娘有了好奇心。

“我是來送你最後一程的。”

凌瑤看着他，緩緩的說了這麼一句。

“看來在姑娘心裡我是非死不可了。”

他好像對凌瑤的耐性很足，不氣不惱，甚至有幾分迎合。他這樣的架勢讓燕升歸看的都有些驚訝，甚至有幾分恍惚，以為這人還是當年懲奸除惡，維護正道的啟周道長。

“不是我要你死，而是你今日會死。”

凌瑤淡淡的解釋着，不知道是不是說累了，還是一直低着頭看人讓凌瑤覺得不舒服，凌瑤倒是席地而坐了。

“你倒是安逸自在，難道你來之前沒聽說過我的名號嗎？”

他見凌瑤一副不把他當做威脅的樣子有些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聽過，但是你奈何不了我。”

凌瑤依舊有問必答的回了一句。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剛剛說他會死的殺傷力更足些，讓他愣了一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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