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這年頭但凡有點出路的人是不會參軍的,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

所謂絕對的是軍營裡面的小兵絕大多數是因為當兵有飯吃,而且大多數時候是可以吃得飽的。當兵有軍餉,軍餉寄回老家,讓家裡面的人能夠活下去。但當兵這種事情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上了戰場就死了,所以那些奔着來有飯吃的小兵很多並不會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他們往往抱着能躲便躲,能跑便跑的念頭,所以投降這事兒其實很正常。

今兒在這個將軍麾下,明兒說不定就在那個將軍麾下,往後指不定又投到了哪個將軍麾下,反正只要不死,只要有飯吃,跟着哪個將軍,這點並不重要。

當然有些小兵有目標,有理想,他們願意往上爬,想着當人上人,他們不甘心每天只吃饅頭鹹菜,他們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所以他們拚命的殺敵,卯足勁的往上擠,這種人以功勞晉陞。

但有些小兵,他們也想往上上爬,也想吃肉喝酒,但他們功勞撈的不多,於是他們想走偏門,痞兵、賊兵、匪兵就出現了。

此時此刻,汾水對岸有蒸煮的食物香味瀰漫開來,而不知道是誰喊的一句話頓時吸引了所有未渡橋兵卒的注意。當兵也是要吃飯的,而且要比普通人吃的更多,於是大傢伙的紛紛加快了渡橋速度。

牛輔看到這一幕不禁笑了起來,儘管他現在就只剩下着不到三萬人,但只要這三萬人安全的渡了橋,那麼往後他還是有捲土重來的餘地的。

汾水河面上亮着一條長長的火光,那是一隻只火把在照亮黑夜,印在河面還照亮每個兵卒的臉。眼見着軍隊已經有一半人安全的渡了橋,想來這事應該是穩穩噹噹的了,但牛輔心頭依舊是喘喘不安,他的眼皮跳的更加厲害了,莫名其妙的牛輔一陣心煩意亂,可當他再往汾水河面上看過去的時候,驚恐的表情頓時浮現在他的臉上。

“那是什麼?”李傕伸手指着一個方向疑惑的問道,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過去,有一道火光正在往汾水這邊靠近。

漆黑的夜裡面出現火光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郭汜眯起眼睛仔細的瞧了瞧,不一會兒他便喊道:“是火把,是軍隊,是……并州軍!”

儘管郭汜十分不願意承認,儘管他其實也沒有太看的清楚,不過這些年從軍的經驗讓他分辨出來,此刻能夠在黑夜裡面以火把照亮道路而行軍的只有并州軍了,也只有并州軍會追趕而來。

“快快渡橋,抓緊時間,快快快!”牛輔吼了起來,他終於知道心中一直不安的原因是什麼了,望着那一條火光在快速的逼近,可汾水河面上渡橋的速度卻是加快不了了,牛輔越發便得焦急起來。

浮橋並不寬,還僅僅只有一條,一萬多人得渡橋,這速度能快到哪裡去?

造飯的兵卒雖然已經累的不行,也餓的不行,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了食慾,不斷在逼近的火光在預示着什麼,他們可想而知,血腥而殘忍的一幕很快就要上演了。

“盡數向前,開弓,亂射!”高覽的聲音穿透夜空,這是長弓軍趕到,準備採取半渡擊之的打擊方式,這種進攻手段絕對可以大幅度的打擊敵軍士氣,並且對敵軍造成極為有利的傷害。

高覽的長弓軍之所以此刻出現,

並不是姍姍來遲,而是等候多時。牛輔軍一路逃跑,他們所走的路線其實一直暴露在并州軍的視線里,長弓軍的探馬時時刻刻都盯着牛輔軍的動向。換句話來說,牛輔軍之所以能夠逃到汾水邊,不是因為他們有本事逃過來的,而是并州軍放他們逃過來的,這一切都是劉辯和田豐計劃好的。

弓弦拉滿後釋放的聲音如同烈風怒吼,箭矢呼嘯划過黑夜,然後就扎進牛輔軍當中。早已經累到體力不支,又放鬆警惕卻陡然驚慌失措的牛輔軍正如他待宰的羔羊,他們膽小無助,懦弱可憐,但箭矢不斷的收割他們的性命,絲毫不留情。

哀嚎的聲音貫徹黑夜,有人中箭了,有人沒中箭卻是被嚇的更慘,有人想活命便用力的往前擠,可前面渡橋的路就那麼一點,人滿了就站不下,站不下的就只能夠被擠到汾水河裡。

人中箭,人擠人,人落水,死亡的方式似乎不同,但結果卻是一樣。

長弓軍不斷的釋放箭矢,張弓搭箭,亂射攻擊,這是一面倒的屠殺,牛輔軍連個像樣的防禦陣勢都結不出來,更別提什麼有效的反擊了,蓋是因為牛輔這些將領已經全部渡橋,所以未能夠渡橋的這些牛輔軍兵卒就成了無頭蒼蠅,沒有將領的指揮,他們亂成了一團,除了徒勞般的求生意識,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父親,這……”黃敘的臉皺了成了一團,戰場的殘酷讓這小子看不下去,他心生憐憫與同情,但黃忠的一句話當即就讓黃敘打消了憐憫與同情的念頭。

“這就是戰爭!”

黃敘看向黃忠,他從黃忠的臉上只看到了兩個字,堅毅!

“出擊!”夏侯蘭喝令,他縱馬突擊,率眾奮戰。

箭矢已經消磨了牛輔軍足夠的意識,此刻近身短兵相接便可以鎖定勝局,這場戰鬥剛開始便已經註定了結局。

“撤退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李傕一把拉住了牛輔的胳膊苦苦勸道。

沒人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并州軍殺過來,近乎一半的將士沒能過安全渡橋,而這些人幾乎也永遠不能夠安全渡橋了。牛輔眼見着他的兵哭喊着、嚎叫着,然後絕望的被射死、被殺死,被推倒進汾水裡淹死,但牛輔毫無辦法,他此刻已經沒有半點的憤怒,有的只是心慌恐懼,手腳冰涼,冷汗直冒。

“撤,撤退,快撤退!”牛輔結結巴巴的喊了幾句,當即就轉身便走,他已經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不敢看,也不敢想,只能夠儘早的逃離,牛輔甚至還想着那些未能夠渡橋且命數已定的兵卒可以盡量拖延一會兒,最好是把追擊而來的并州軍就此拖在汾水岸邊。

“還吃個屁,命都快沒了,快跑!”李傕路過一個灶火邊上見着一個小卒正把鍋裡面的食物舀到碗裡面,他一腳上去就踹翻了鍋,食物胡亂的灑了一地,也燙了那小卒一手。

李傕惱怒的吼了一句便走,留下那小卒一臉可惜的望着灑在地上的食物,可他並未猶豫,甩了甩被燙的紅通通的手便跟上了李傕的腳步。

飯是要的吃的,但保住命,活下去才能夠有機會吃飯,死亡關頭豈是吃飯的時候?

牛輔率領一萬多人又跑了,留下一萬多人不管不顧。汾水岸邊這場仗並未持續多久,天還沒亮,戰事就結束了,一面

倒的仗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完全就看佔據優勢的那一方多久會喊出一句“投降不殺”而已。

“報!長弓中郎將高覽順利在汾水岸邊擊敗牛輔軍,殺敵千餘,俘虜六千餘人,更有數千人溺死在汾水中,汾水血流成河,牛輔率領萬餘人潰逃,此戰大獲全勝!”

親衛營七十二地煞衛之一的地察星前來稟報,劉辯聽完之後是咧嘴一笑:“如此一來,河東郡局勢已定,田元皓,你說呢?”

“殿下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再問呢?”田豐面露喜色,但他這話說的卻是一點都不討喜。

“你這人真是無趣,我正與你分享戰果,你好歹有所反應呀!”劉辯故作不悅的說道。

“在下難道沒有反應嗎?”田豐依舊面露喜色,而這份喜色似乎更古不變。

“算了,懶得跟你說。”劉辯擺了擺手,他看向陳到問道:“白波軍那邊通知到位了沒?”

“地速星親自去的,應該不會有問題。”陳到回答。

“行,那就靜候佳音吧!”劉辯老神在在,他又看了田豐一眼,耿直剛硬的田豐依舊是面露喜色。

從襄陵城外撤離,渡過汾水,再往前走就是臨汾城。

被并州軍追擊了兩次,且損失慘重的牛輔已經完全沒有去臨汾城看看的念頭了,什麼找白波軍的麻煩,把在并州軍這裡受的氣全部撒到白波軍身上,這原本對牛輔來說很簡單的事情,如今也變得很困難。

五萬大軍轉眼就只剩下一萬多人,牛輔心頭都在滴血,這可都是西涼子弟兵,是一直強勁的部隊,但如今都讓牛輔給玩砸了。

等着回去之後怎麼向相國交代?

牛輔一想到這個問題就覺得腦殼疼,越想就越疼,越疼就全身無力,手腳冰涼,牛輔覺得他病了,而且一定病的不輕,當然這都是心病。

“前面就是白波谷了,我們要不要繞道走?”李傕過來問道。

牛輔望着面前不遠處的山谷,臉色一陣變幻不定,他忽然感覺那山谷路口就好像是一張嘴,似乎是在等着他乖乖的走進去,然後張嘴就一口吃掉。

想到那恐怖陰森的血盆大口,牛輔陡然打了一個激靈,額頭冷汗直冒,他哆嗦着說道:“繞道,快繞道走,直接繞回安邑城,聞喜城不去了。”

“繞道走的話,而且繞這麼長的路,耗費的時間太久,我們糧草也不多了,將士們就剩下兩日的口糧,這要怎麼辦?”李傕問道。

“況且此番出戰損兵慘重,若是這麼回去,相國面前恐怕不好交代啊!”郭汜又湊過來說道。

困難重重,問題多多,倍感壓力的牛輔只覺得腦袋昏沉沉,忽然間一個念頭如同流星一般砸進他的腦子裡面,猛的一下,牛輔滿臉陰霾的狠狠說道:“那就抄掠沿途的村子,沒糧食就搶糧食,兵卒損失了就抓抓丁,如此我們既能夠回去,也能夠給相國一個交代。”

牛輔這陰狠的話讓李傕、郭汜二人陡然間嚇到了,若是抄掠村子的話便會死很多無辜的人,不過這些並不在李傕、郭汜二人的考慮範圍,他們只會考慮自己能不能夠活下去。

廣個告,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很顯然,李傕與郭汜會贊同牛輔的計劃,因為他們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