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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還是很體貼的,房間里的傢具都配置好了。

一米二寬的木架子床,還是四邊有支架可以掛蚊帳的。只是現在不到時候,用不上。靠窗戶是一張長書桌,並排三個抽屜的那種,跟林老師的辦公桌一模一樣。還附送了兩個壘書的鐵夾子,把書桌上的一堆書夾成整齊的一行。一張木製靠背椅子,老媽還貼心地從家裡拿了個沙發墊過來,墊在後背會舒服些。

左手邊是一個木製的雙開門大柜子,上下各兩扇門,應該是哪個辦公室里的文件櫃,被騰出來送到這裡做書櫃。右手邊是一個茶几,下面是個開水瓶,上面擺着兩個茶杯。不過茶几兩邊沒有單人沙發或椅子,擺明了這裡是不招待客人的。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東西了,站在屋中間,顯得這間十幾平米的單間很空蕩。丘好問往床上一躺,剛才老媽鋪好的床褥、被子和枕頭還帶着太陽曬過的味道,很溫暖。

門被敲響了,丘好問起身去開了門,只見鄧凌飛扛着一摞書,站在門口呵嗤地直喘氣。丘好問從星城買回來的書,不敢帶回家,全放在鄧凌飛家裡藏着。

他一個健步衝進來,把書往書桌上一丟,然後瞪圓了眼睛望着丘好問,想說話,可喘不過氣來也開不了口。

丘好問趕緊給他倒了杯水,“不急,不急,先把氣喘勻了。”

等了十幾秒,鄧凌飛又驚又喜道:“你居然住407,住在姜玉琴老師隔壁?”說完,他就衝到書櫃跟床之間的牆壁上,在那裡上下摸着什麼。

“牆很厚的,摳不出孔來。”不愧是好基友,鄧凌飛一動作,丘好問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為什麼你有這樣的好待遇?”鄧凌飛悲憤地說道。

“因為我給學校爭光了,而且還要爭更大的榮譽。學校為了讓我安心複習,全力準備四月份的全國競賽,特意騰出一間房間,讓我省卻晚自習還要回家,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學習中。”

丘好問振振有詞道。

徐校長看着自己升R縣教育局副局長已成定局,心裡不知道多高興,自然就大方起來。反正是學校的財產,又不是他個人腰包里掏,還能在眉開眼笑的李副縣長、孟局長等人面前顯示出他的重視,何樂而不為呢?

“那為什麼是407?”鄧凌飛問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吧。”

“嘁,”鄧凌飛眼珠子一轉,然後巴結地說道:“好問,能不能....”

“不能,這間房間是學校專門給我學習備賽用的,不是旅館招待所,概不招待外來人員。”

“你!”看着好兄弟如此絕情,鄧凌飛覺得萬分地悲痛,真是世態炎涼。

“開玩笑了。小明,就算我願意留你在這裡住,叔叔嬸嬸會放你在外面留宿?”

聽完了丘好問的話,鄧凌飛想起了森嚴的家規,不由仰天長嘆:“我要快快長大,我要追尋我的自-由!”

“呵呵,等你長大了,你會有更多的煩惱,反而會懷念起現在這個時候。”丘好問一如既往地毒舌道。

“你說什麼呢?算了,我肚子餓了,趕緊請我吃中飯,知道你小子最近成了大款。”鄧凌飛準備化悲痛為食量。

“沒問題,文化局巷子口於老婆婆的肉臊子米粉,管夠。”丘好問豪邁地說道。他成功地瞞下了一百元獎金,除了買書還餘下十幾元,加上十元的返點,妥妥的九十年代小富豪。

下了晚自習,丘好問沿着教師宿舍樓的樓梯爬到了四樓。樓道里一片安靜,幾盞昏黃的白熾燈貼在頭頂上,顯得有些陰森。有的老師需要繼續輔導和巡視高中生晚自習,有的老師則需要開年級或各科教研組的例會,起碼要等到十點鐘以後,他們才會陸陸續續地回來。

走到405房門口,丘好問忍不住往門上看了一眼。正好這附近有一盞路燈,照得非常清楚。姜老師房間的門跟自己那間房間一樣,都是木製的,而且主面板是由幾塊木板拼起來的。只是因為時間久了,木板之間的縫都裂開了。

看着這扇被刷成赭紅色的木門,丘好問覺得自己像是站在時空之門前。在門的那一邊,會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世界,神秘、遙遠,你腦海能夠想象得到的相關詞都可以用上去。只是這扇木製的房門卻充滿了邪惡的力量,將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想象力給斬斷了,把充滿憧憬的少年郎孤零零地關在昏暗的外面。

盯着門看了好一會,丘好問猛然間發現,405房門有兩道縫特別粗。一道有圓珠筆芯那麼粗,一道居然有電線那麼粗。他左右看了看,壓抑住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趴在門縫裡看了進去。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不對啊,外面這麼大的月亮,照得跟白晝一般。房間里不管拉沒拉窗帘,應該可以看到有光的,怎麼還這麼黑乎乎的。

丘好問突然想到,應該是姜老師在門裡麵糊了一層報紙。打開407房門,丘好問進到裡面,在書桌抽屜里找到一根可能是上任主人留下的回形針。

丘好問把回形針搬直,變成了一根鋼針。

“我只是想去搞明白,那兩個高中生到底看到了什麼,‘好白’到底指的什麼。我還只是個孩子,探索欲很強是可以理解。”

在心裡說服了自己,丘好問鬼鬼祟祟地來到405房門,悄悄把鋼針伸進那兩道門縫裡,把裡面糊着的報紙劃開了。再趴在門上一看,果然看到了窗戶里透出的月光,把屋裡照得很清楚。從門縫裡看進去,只看到右邊一部分,一個書桌的右半截,還有一個塑料桶、臉盆、牙膏牙刷和毛巾,還有一張椅子以及其它幾件雜物,擺得很整齊。其餘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聽到樓梯間傳來腳步聲,丘好問一個移形換影飄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悄無聲息地關上房門。

很快,樓道里越來越熱鬧,老師們幾乎都回來了。丘好問聽到了姜老師的聲音,她跟老師們打着招呼,只是好像心情依然不好。老師們在熱烈地討論今年調工資級別的事情,她只是淡淡地應和了兩句,就回了405房間。

幾個年輕男老師在互相竄着門,有兩個還站在405門口跟姜老師說了幾句,好像是學校要組織老師籃球隊和排球隊,姜老師個子高,又有運動天賦,在慫恿她加入。

姜老師模擬兩可地應了幾句,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過了半個小時,樓道里的聲音開始稀落下來,兩頭各有一個水龍頭和水池子。女老師們陸續用桶打了水,提到房間里去,再摻和着開水瓶的熱水,洗臉擦拭身子。男老師就直接在水池子那裡,就着水龍頭的水洗臉,再洗個腳,回去睡覺了。

過去二十來分鐘,樓道變得安靜起來,只聽到隱約傳來的電視機和收音機的聲音。401是個四十多歲的男老師,家屬還在鄉里,所以一個人住。每天晚上都要聽一會收音機,然後白天神神秘秘地向熟悉的人說他聽來的消息,有BBC的,有霉國之聲的。

412住着新婚不久的一對夫妻。男的在一中教物理,女的是縣藥材公司的,暫時住在這裡。他們有一台彩電,這層樓獨一無二的。

丘好問聽到姜老師也打了水回到房間,除了輕微的嘩嘩水聲,就聽不到其它的。這個時候整個樓道像是被按下了特殊暫停鍵,所有的男性都停住了各自的動作,連路過的雄蟑螂都屏住了呼吸,一起支着耳朵傾聽着什麼。

夜深了,樓道里徹底安靜了,斷斷續續的電視機聲音越飄越遠,像是夢中人的容貌,你再努力也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