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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很高興,他親手扶起自己的得意門生,“好孩子,快起來。”

蘇慎笑着起身,白先生又熱情地邀請嚴振武一併落座。

四人你來我往的談笑幾句,然後白先生就開始叮囑蘇慎一些事情。

他說的基本都是與應酬交際有關的內容,重點則是放在了縣令大人的那場宴請上頭。

縣令大人設宴,召見本縣考入前十的一些學子,固然有提前交好本縣這些潛力股的意思,但人家畢竟已經是實打實的一縣父母,蘇慎他們這些拿到請帖的學子,更多還是會把這事兒視作一項殊榮。

白先生也是擔心自己的這個學生沒有相關經驗,也不了解知縣大人,萬一再在宴會當天惹了知縣大人不快,所以才會諄諄教誨。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蘇慎和知縣大人一直有所來往。

在那次的剿匪事件之後,蘇慎就一直代表孟家在跟知縣大人、縣丞大人禮尚往來。

逢年過節,他基本都會和嚴振武一起去給縣衙里的大小官吏送禮。

那些小吏和差役,孟蓁很實在的就是給銀子。

荷包一裝,既體面又實惠。

像縣令和縣丞這種比較避諱收受銀錢、珠寶之類有受賄嫌疑禮物的,孟蓁和蘇慎則會精心為他們準備表面看着不值錢,但卻樣樣都能送進別人心坎兒的稀罕物件。

小山谷里上了年份的珍貴藥材,從獵戶手裡搜羅來的上好皮毛,孟蓁獨家特製的各種精緻面點,江南新出的花色新穎的綢緞布匹、胭脂水粉、絨花梳篦、扇面把件、茶葉酒水......

這些東西並不如何貴重,但卻樣樣都既實用又相對罕見,拿來送禮再好不過。

托他和孟蓁悉心經營的福,他們和縣衙里那些大小官吏,關係都非常和諧。

而他們得到的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孟家的鋪子,幾乎沒人敢去鬧事兒、搗亂。

現在蘇慎中了秀才,身份地位得到了質的提升,以後他們再和縣衙里的大小官吏打交道,其過程無疑會更加順遂。

等到白先生把自己的經驗全掏給他,又大概跟他講了一下縣令大人的為人品性、興趣愛好、出身背景,蘇慎這才把自己認識縣令大人的事兒簡單提了一句。

白先生非常驚訝。

戚裕安則是直接問了蘇慎一句,“原來蘇師兄你認識縣令大人啊!我都沒有聽你提起過呢。”

蘇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認識而已,其實並不如何了解,也着實算不上親近,這種‘認識’,我總不能常常掛在嘴邊。”

戚裕安一想也是。

那畢竟是縣令大人,蘇慎一個普通人,就算偶然和人家有了交集,也着實不好總拿自己“認識縣令大人”出來說事兒,不然別人還不得以為蘇慎勢力膚淺?

而他若果真勢力膚淺,白先生又怎麼可能收他做徒弟?

看一眼只是驚訝,但卻並沒有因此怪罪蘇慎的白先生,戚裕安不由感覺自己實在是問了一個蠢問題。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蘇師兄說的是。”

蘇慎朝他勾唇淺笑,白先生則是頗為讚許的看了自己徒弟和女婿一眼。

這兩個孩子,一個謙虛沉穩、沉得住氣,一個雖然有些書生氣,但卻心地善良、脾氣溫潤,是個再好不過的夫婿人選。

想到自己嬌俏可愛、沒啥心眼兒的寶貝閨女,白先生對戚裕安頓時更加滿意。

幾人聊完了,蘇慎這才和戚裕安一起,把他帶給白先生的謝師禮從馬車上面拿了下來。

白先生一開始還沒當回事兒,結果很快他就發現,蘇慎居然一袋又一袋、一筐又一筐、一匣又一匣的不停往下搬東西......

“行了,行了,快別搬了。”白先生也顧不上繼續陪着嚴振武喝茶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屋子外面,“你這是把半副家當都搬來我這兒了吧?”

蘇慎笑着搬出一筐柿子,“沒有,沒有,我帶的都不是什麼值錢東西。”

白先生一臉無語。

這是值不值錢的問題嗎?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臭小子,送給他們家的食材、布匹、茶葉、酒水,都已經多得讓他夫人忍不住犯愁了。

他們家算上戚裕安也才不過四口人,哪裡受得了蘇慎每次大包小包的搬東西過來?

蘇慎假裝沒有看到白先生正朝着他瞪眼,他低聲提醒戚裕安,“別愣着,繼續搬。”

戚裕安忍住笑,默默幫着蘇慎搬東西。

真不怪他“貪心不足”,實在是蘇慎帶來的東西都太好吃了。

不光是已經做好的點心肉醬之類,甚至就連蘇慎帶來的米面之類,戚裕安都覺得要比他們在縣城買回來的更好吃些。

他一個不通農事的純正書生,根本不懂新米新面和陳年米面之間的微妙區別,不然他就會發現,他姑姑經常光顧的那家糧店,賣的米面其實是摻雜了少許陳年舊貨的。

兩人在白先生的無奈瞪視下,手腳麻利的搬完了車上的所有東西。

之後蘇慎並沒有繼續在此逗留,他還得趕在關城門前回去自己家裡。

等他走後,白先生出於好奇,決定和白夫人、戚裕安、白菀珍一起,研究一下蘇慎到底大包小裹的拿來了一些什麼東西。

然後...深覺自己受到了欺騙的白先生又是高興又是無奈的用力一拍桌案,“這個臭小子!他不是說沒啥值錢東西嗎?”

那些用籮筐和袋子裝着的,確實都不是什麼值錢東西。

袋子里的,是今年新下來的大米、小米、白面、黃米、豆類。

籮筐里的,是昨天郭嬸子才讓郭楊、郭松給他們送進縣城的柿子、棗子、梨子、葡萄、西瓜、榛子、栗子、松子兒、干木耳、干蘑菇。

匣子里的,除了確實不算值錢的一匣子杏干、一匣子桃脯、一匣子蛋黃酥、一匣子棗花酥,其他東西可就都比較值錢了。

如果說兩匹江南最新花色的上好綢緞,兩匹同樣出自江南的松江細布,一方澄泥硯,一匣子湖筆,一刀上好宣紙,還在白先生的接受範疇內,最後那個小匣子里的、前朝書法大家松石道人手書的《洛神賦》,可就真真驚到白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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