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採購部總監徐偉，跟陳林芝提到過關於定製一批冰箱的計劃。

根據當地的市場行情來看，冰箱在這年代的對岸屬於稀有商品，大量居民手中有錢卻無法買到冰箱，需要依靠計劃經濟中特有購買資格，才能憑票購入冰箱電視等商品。

而華夏制定的進口政策存在漏洞，冰箱容量在三百六十升以上算是冰箱，容量超過三百六十升就成了“製冷設備”，考慮到內地龐大的市場需求，即使專門跑去日韓等地定製一批三百六十一升的冰箱，哪怕定製成本稍微高點也很划算。

除了冰箱之外，還有冰櫃、彩電、隨身聽、空調等等常用家電設備，貌似都存在廣闊的市場前景。

冰箱漏洞的存在，讓陳林芝開始懷疑對岸目前並不完善，且因為改革而造成混亂的諸多貿易規則當中，或許還存在着更多賺錢機會，不一定非得等到全面改革開放以後才進軍內地市場。

既然往美國販運商品的批發生意難做了，陳林芝嘗試改變思路，不一定非得在一棵樹上弔死，總不能剛帶樊塵入股沒幾個月，就把公司折騰黃了，傳出去豈不是像故意坑人，面子上也掛不住。

去年八月、九月、十月，因為投機外匯期貨，把陳林芝胃口一下子撐大了，有段時間開始看不上折騰實業所能賺到的錢，如今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想一想，實在是不應該。

無論實業還是金融，掙來的可不都是真金白銀么，而且後者的不確定性太高，去年撞上《廣場協議》狠撈一筆之後，期貨市場上再無斬獲，只通過投資股票掙到三百多萬美金，身價上漲的速度一下子變慢了。

從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心態中慢慢冷靜，陳林芝才記起自己的初衷，光靠這幾千萬美金可沒辦法登上富豪榜，傲視群雄。

抽空打個電話給高博學。

這位國企廠長家的高材生，現在已經來陳林芝手底下當經理，主要負責開設服裝零售門店、聯絡生產廠家代工供貨。

許久沒聯繫，大晚上接到陳林芝電話，高博學絲毫沒有不耐煩，語氣中帶着倦意，笑道：“我都不記得上次接到小陳總電話是什麼時候了，服裝店的籌備工作一切正常，有些裝修完只等把貨運過來，這幾天正忙着親自培訓新員工，都是我從商場挖來的銷售員，經驗比較豐富。”

高博學以為陳林芝想問這個。

陳林芝告訴說：“你那邊還是大半夜對吧，這個點打擾你睡覺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最近見到徐偉沒？他上次跟我提了個採購冰箱的建議，廠家聯繫得怎麼樣，不知道他人在哪，溝通不便，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人。”

“沒事，拿你工資替你辦事，我剛才正好醒着，待會兒繼續睡到天亮。”

高博學有段時間沒跟陳林芝溝通，彙報工作都找徐偉和殷蜇，巴不得多跟當了大老闆的陳林芝親近，晚上被吵醒算不了什麼。

他接着回答道：“冰箱的生意吧……上次聽徐總監提過幾句，說是抽空親自去趟韓國，我也不清楚究竟去沒去成，倒是樊總，近期一直在我這幫忙打理生意，等天亮了我幫你找他問問？”

“不用了，我待會兒自己聯繫樊塵吧，他在你們那還行？”陳林芝不過問公司小事，將部份擔子壓在自告奮勇的合伙人樊塵肩頭，兩個多星期前樊塵也去了對岸熟悉業務，一直待在對岸還沒回來。

高博學來句：“住得挺好，我時不時帶他按摩捏腳下館子，樊總性格挺不錯，就是酒量小了點，不用人勸自己也喝，喝一回倒一回。”

中午吃了一大碗蛋炒飯，除了仍然有點不舒服以外，陳林芝已經不再反胃乾嘔。

幸災樂禍之餘，陳林芝繼續說道：“那行，你帶他熟悉業務的同時，也多教他些當地的風土人情，尤其是制度、政策這些必須要搞清楚，如果按照美國這一套，多半要虧死我們。現在跨國貿易不好做了，競爭太大利潤低，接下來我可能會再加大對你們那的投資力度，認真把公司管好，到時候分你獎勵股份一起當老闆。”

“分我股份？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保證完成陳總交代的任務，我在這就先提前謝謝你了，請美國設計師設計的衣服款式就是不一樣，從曰本進口的布料顏色簡直絕了，大部分樣衣我都看過，到時候肯定好賣！”

志向不大，高博學原本只想拿份高薪，有獎金更好。

外企總經理身份說出去足夠風光，去官方跑手續都敢挺胸抬頭，終於不再後悔早年大學畢業沒進體制內工作。

忽然得知還有可能拿到股份，高博學的倦意一掃而空，說話聲音頓時精神抖擻。

陳林芝壓根不記得有從曰本進口布料這回事，猜到可能是樊塵代為做決定了，談不上被架空亦或是爭權，前幾個月是他自己主動避開聯合貿易公司的大小事務。

考慮到目前對岸的現狀，物資嚴重匱乏，總喜歡把外國商品當成寶貝，選擇進口布料不失為一件好事，能從眾多服裝中脫穎而出，美國的品牌加上國外的布料，價格可以稍微賣高些。

布料應該都大同小異，陳林芝猜測問題可能出在印染織物技術上，去內地親眼見識過，至少去年走在大街上，人們的衣服色彩還是單調了些。

陪高博學東拉西扯聊幾分鐘。

掛斷電話後，陳林芝開始查看自從去年四季度以來，公司所有的文件資料，藉此了解自己放鬆的那段時間裡，樊塵和其他高管們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

別看他吃吃喝喝當個甩手掌柜，今天再次認真審視起自己的聯合貿易公司，沒花多長時間心裡就大概有數了，甚至連接下來該怎樣扭轉頹勢，心裡都先擬定出一個大概的規劃。

不是做不到，而是先前懶得做。

身體實在不舒服，到處都酸軟無力，陳林芝分別找到幾位高管，花時間跟他們聊了聊，趕在下午四點鐘提前回家躺着。

回家途中保鏢幫忙開車，他則考慮着辦理簽證，等簽證下來以後再去一趟對岸，考察些新的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