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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徐同道和老婆孩子從樓上下來,剛從電梯出來,坐在沙發上休息的鄭猛就起身說:“老闆,今天下午有幾個村民來了,其中有一個說要見您,我說您正在午睡,暫時把他打發走了,他說傍晚會再過來。”

徐同道沒有覺得意外。

村裡目前在他公司里上班掙錢的人不少,比如在西門一品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比如在西門地產,等等。

今年他既然全家回來過年,就料到會有不少人上門拜訪。

“他說了他叫什麼名字?”

徐同道隨口詢問。

鄭猛:“嗯,他說了,他說他叫徐恆兵。”

徐同道的腳步一頓,目光看向鄭猛,神色透着意外,“徐恆兵?”

鄭猛:“對!”

徐同道當然還記得徐恆兵,他重生回來很快就跟徐恆兵幹了一架,後來又發生過衝突,弟弟徐同路的手臂曾被徐恆兵打斷,後來,鄭青出手斷了徐恆兵一條腿。

在這徐家村,徐恆兵和他們家的恩怨應該是最深的。

也就是他徐同道不願意違法亂紀,要是換一個心狠手辣的,這麼多年過去,可能早就讓徐恆兵人間消失了。

徐同道淡淡笑了下,走到沙發這兒坐下,“行,我知道了,等下他要是再來,你帶他來見我。”

“好的,老闆!”

鄭猛說著,退出客廳。

魏春蘭讓兒子徐樂在客廳里玩耍,她自己走到徐同道身旁坐下,一邊在面前的茶几上煮茶,一邊好奇問:“徐恆兵是誰呀?”

徐同道表情平淡,語氣隨意,“村裡一個二流子,以前跟我打過架,不是什麼好人。”

魏春蘭驚訝了,“跟你打過架?你還在村裡打過架?”

多新鮮啊!

原時空,我在村裡干過的架多了去了。

徐同道笑笑,沒有回答。

……

徐同道下樓大半個小時後,徐恆兵再次前來拜訪。

手裡提着一條大青魚。

鄉下地方,也沒什麼名貴的水產品,大青魚算是本地最貴的魚類了。

一條大青魚往往能值兩三百塊錢。

徐恆兵用一隻蛇皮袋裝着這條大青魚,隨着他進門,袋子里的大青魚還不時的扭動幾下。

顯然還是活的。

走進院門後,徐恆兵一邊小心地打量着院中的情景,一邊拎着蛇皮袋,亦步亦趨地跟在身高馬大的鄭猛後面。

見到廚房門口的葛小竹,連忙上前把手裡的蛇皮袋遞過去,腆着臉笑道:“小道媽!這條魚是我特意送給你們家過年吃的,你收下吧!我給你放地上啊!還活着呢!儘快吃了,好吃!”

葛小竹見到徐恆兵,心裡一驚,又見徐恆兵賠着笑臉送魚,蛇皮袋隨着徐恆兵放在她面前的地上,袋口自動張開,袋子里的大青魚扭來扭去,就從袋口滑出來一截魚尾,那魚尾看着就大。

葛小竹下意識婉拒。

但徐恆兵卻堅持要送,還催促帶路的鄭猛快點帶他進屋。

客廳里。

徐同道聽見院子里傳來徐恆兵的聲音,聽見徐恆兵好像送來一條大青魚,徐同道坐着沒動,只是神色略微有些意外。

送禮?

徐恆兵想幹什麼?

服軟?求饒?

徐同道若有所思。

片刻後,鄭猛帶着徐恆兵出現在徐同道、魏春蘭面前。

“老闆,就是他要見您!”

鄭猛說完,徐同道微微頷首,鄭猛便讓到一旁。

徐同道打量着許久沒見的徐恆兵,多年未見,徐恆兵的形象和以前有極大的反差。

以前的徐恆兵看着就橫,給人的感覺——只要你從他身邊經過,都可能隨時被他找麻煩的那種蠻橫。

但此時站在徐同道面前的徐恆兵……滄桑了不少,理了一個樸實無華的寸頭,下身穿着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農村人干粗活時喜歡穿的迷彩外套。

露在衣袖外的雙手,皮膚粗糙、凍得顏色暗紅。

臉上也滿是風霜之色。

“小、小道,你、你們回家過年啦,我、我給你們送了一條我自家養的青混,等下你嘗嘗,你要是喜歡,回頭我再給你送一條過來!嘿、嘿嘿。”

徐恆兵拘謹地、訕笑着說著。

一雙粗糙的大手在褲腿邊握起又張開,顯得他內心很不安。

時間真的是一把殺豬刀。

十來年的時間,徐恆兵真的變了很多。

徐同道感覺到了。

眉梢微揚,“你自家養的?你承包了魚塘?”

至於徐恆兵剛剛話里提到的“青混”,徐同道瞭然,是他們這邊對“青魚”的稱呼。

“嗯、哎!對,我在村尾承包了兩個魚塘,想多掙點,給我兒子念書用。”

徐恆兵緊張地回答。

徐同道更意外了,“你有兒子了?”

徐恆兵臉上現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連連點頭,“嗯,對!生了一個,嘿嘿。”

徐同道有點明白徐恆兵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了。

在他印象里,農村這種地方,很多小年青從小野慣了,念書的時候也不好好念書,打架鬥毆,什麼刺激幹什麼。

因為從小的成長環境以及父母方面放養的教育觀念,每個村都有一小簇“二流子”。

而農村的家長們對這些“二流子”的改造方式,最徹底的一種,往往就是給他們找個老婆,儘快生一兩個孩子。

讓他們自己當家自己過日子,讓他們養兒育女。

這樣的做法,往往能收到奇效。

大概也是因此,老一輩的農村人,小孩、青少年性子野的比比皆是,但成家立業後的中老年人,卻又普遍勤勞、樸實,勤勤懇懇的工作,堪比老黃牛,任勞任怨。

這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而是沒有結婚的農村青年,還沒被生活徹底教會怎麼做人。

眼下看來,這徐恆兵也是因為結婚生子,變老實了。

倒是一件好事。

其實,十幾年過去,徐同道早已不把當年與徐恆兵的衝突放在心上,當初以為勢不兩立的恩怨,隨着他個人的身家地位的不斷提高,早就看淡了。

心裡有些感慨的徐同道,點點頭,終於給了徐恆兵進門後的第一個笑容,“好!不錯!兒子要好好培養,盡量讓他多念書,以後你們家生活上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可以找我。”

說到這裡,徐同道對一旁的鄭猛揚了揚下巴,“給他一張我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