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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鹿來到養心殿,齊盛然似乎還不知道昨晚都城發生了怎樣的動蕩,他萎靡着身子,蜷縮在搖椅之中,兩旁的侍女手持雉尾扇,端莊地站在齊盛然身旁。大殿里瀰漫著一股氤氳的香氣,是紅鹿找來的道士所製作的香料,能讓人精神恍惚,鬼蟲可以更好地入侵皇帝的大腦。

紅鹿微微皺眉,如果有人在這時行刺皇帝,他定會一命嗚呼。

隨着身體每況愈下,皇帝的警惕心、敏感神經也逐漸鬆弛了下來。

她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躡手躡腳來到皇帝身邊,輕聲呼喚他。

齊盛然慢慢睜開雙眼,睡眼惺忪。他好像忘了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迷茫地環顧四周,直到紅鹿的身形在他眼裡逐漸清晰,他才恍然大悟般發出一聲長而衰微的嘆息。他雙手撐着扶手,慢條斯理地坐直身體,龍袍順着椅背豎起的弧度滑向地面,猶如一隻化為灰燼的神龍。

“陛下,昨晚都城被北境人襲擊了。”紅鹿立刻說道。

“什麼……”齊盛然眨了眨眼,憎恨北境人分裂華夏的憤怒頓時點燃,他猛然挺背,“發生何事了?細細說來。”

“現在禁衛軍還在調查原因,北境人使用了古怪的巫術,他們以人的血肉為溫床,繁殖了大量米白色的蟲子,那些蟲子能吃人,但懼火。都城西南八坊已被士兵們用火圍住,那些怪蟲被圍困其中,士兵們正在逐步縮小火圈將它們消滅。”

“蟲子……”齊盛然眉頭緊皺。他覺得近期有越來越多的蟲子出現在自己身邊了,就好像自己浸泡在蟲的海洋中,他抬頭望了望周圍,想尋找那些蟲子的身影,不過現在又什麼都看不到,養心殿外的花園安安靜靜,連一點風都沒有,沁人心田的花香流淌進來,他微醺其中,沒再想蟲子的事。

“陛下!丞相求見!”殿外的護衛高喊。

“應該是來向陛下說明昨晚襲擊一事。”紅鹿低聲耳語。

“讓他進來。”

扁梁圖很快來到養心殿,看到紅鹿也在這裡,他並不覺得意外,相反,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但沒有說出來,而是在進行必要的覲見禮儀之後走到皇帝面前,說了跟紅鹿差不多的話,不過他沒說昨晚是北境人發動的襲擊,只說原因不明。

齊盛然聽後,用力地點了點頭:“是時候了。”

“陛下的意思是……?”扁梁圖感覺今天的齊盛然不同以往,他比前幾天要顯得更有生機,可能是因為在養心殿休息了一段時間,精氣神有所恢復。

這個年事已高的皇帝顫巍巍站起身,抖了抖絲滑的龍袍:“準備上朝,把那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請去大殿。”

*

蒼言揉了揉紅腫的左眼,看上去很不舒服。

尹薩默不作聲地坐在這位君主的對面,思索該如何開口彙報當下的情況。自從北境邊界傳出奇怪而讓人恐懼的傳聞後,蒼言就一直提心弔膽,從未好好休息過哪怕一天,每一天過去,他臉上都會多出明顯的皺紋,他似乎被時光壓垮了身體,尹薩非常擔心君主的龍體,又苦於無法為他排憂解難,他也相當苦悶。

“陛下,北方已經有三座城池遭到那種疾病的襲擊,所有人的失明了,已有接近四千人死亡。”

那種怪病……尹薩眉頭緊皺——具有防不勝防的傳染性,他們無法查明災難的源頭,準確來說,沒有任何人敢靠近那幾座死城。根據前線傳來的情報,他們現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種怪病具有潛伏期,具體潛伏多久,無人知曉。它很聰明,會悄悄藏在一個人身體里,他會成為散步怪病的源頭,等時機成熟之後,所有被感人的人便會失明,就這樣,如瘟疫般的失明症悄然摧毀了北境前線的所有生靈,無論人和動物。

現在,尹薩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北方築造人類無法逾越的高牆,讓被感染的人在北方自身自滅。

他感到非常諷刺,西朝曾經築造城牆、組建雪冠軍來防止北境人入境,如今他們北境人成功佔領了先祖們的故鄉,卻再次將自己的同胞隔離在外。

他心神不定地看着蒼言,蒼言也正注視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我讓你辦的事,可有傳達下去?”

“按照陛下的意思,都布置好了。”

蒼言所說的事非常可疑。在舉國危機的時刻,蒼言竟要求尹薩組建一支工匠隊開鑿運河,他給出的理由是用來運送糧食,但尹薩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條南北走向的運河另有他用。不過他自然不會反對蒼言的意思,老實本分在一周內完成了全部布置,只等工人們夜以繼日地開鑿。

“陛下,斗膽請教,修築那條運河究竟有何作用?難道和北方的翳疾有關?”

蒼言輕輕搖頭,不置可否。

“陛下。”他再請求了一句。

但得到相同的答覆——默不作聲。

尹薩沒有辦法,他只能輕輕點頭,把這些事置之腦後,全心全意完成君主下達的命令。

“要多久才能開鑿結束?”蒼言問。

“按照巫術師們估計,大概最多只需十天。”開鑿運河自然不可能全靠人力,在蒼言的允許下,尹薩動用了巫術師軍團。

“讓他們加快進度。”

“但……”尹薩猶豫道,“他們已經不舍晝夜地開鑿,沒法再快了。”

“把江湖上的小門派聚集,全部用去製作古道翡心。”

“這會不會……觸犯江湖的規矩?陛下,北方武林本就心向狄禪宗,他們始終對我們懷有敵意,若大肆屠殺,恐怕會弄出不小的麻煩……”

“那就悄無聲息地把他們了結——黃蜻呢?”

“早就失去聯絡。”

蒼言注視大殿外的景色,龍飛鳳舞的雕塑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霜。他惱火道:“不可靠的傢伙——無論怎樣,”他重新注視尹薩,“想辦法解決一個幫派,我們需要武者的力量,還有,可以讓各大門派擴大規模,讓他們多培養一些武者。”

“陛下,中原人有句話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尹薩誠懇地說道,“倉促培養的武者根本不配製作成古道翡心。”

蒼言不耐煩地擺手:“無論怎樣,這件事都交給你了,我要你在五天內,打通南北,鑿出運河。”

尹薩默默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這並非不可能,於是點頭允諾。

“走吧。”蒼言揮手讓他離開,同時起身朝殿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