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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前後,陳嬋當然懂得“推理”的含義,只是這個詞從迷霧重重的他的嘴裡說出……】

另外三個走狗呆愣半秒,整齊劃一跪倒在地。

陳嬋滿眼儘是驚訝和不解。

其實陳簡也同樣如此,但為了穩住局面,他模仿羅斯的樣子,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態度。

他低聲冷笑:“總算看清我是誰了。”

那麼我是誰呢?陳簡自問。我也是榮俠客?整個西朝只有七十六名榮俠客,其中朝廷有十八名——十三名守衛京城,五名支援邊疆。這樣一算,我是五十八分之一?

“是——”

話音未落,虯髯壯漢飆出一口血,直灑在地上。

他顫顫巍巍,恐懼將他的舌頭打結。

“奴才眼拙,未能認出您是狄禪宗的少俠,該死!”

他又開始重重磕頭。

聽到大哥的話,伏在地上的三人結識膽戰心驚,險些昏厥——

我們這群野賊,竟惹上了狄禪宗!

論天下誰不知狄禪宗的威名?它誕生於北境大漠,人們常說,若非狄禪宗遠離中土,環境惡劣,武林第一幫派的美譽不見得歸武當所有。

“少俠!”

虯髯壯漢像狗一樣爬到陳簡腳邊,從地上摸起長劍,高高舉起,一副以下犯上的姿態。

這舉動讓在場人又是一驚。陳簡警惕,但表現出不動聲色。

他要幹什麼?

壯漢馬上給出了答案。

“還請少俠——大俠解了我體內的褪命氣!您、您不是讓我放手嗎?我——”

他右手舉劍,咬牙切齒,雙眼一閉,朝着自己的左手砍去。

骨肉切開,乾淨利落。

“啊——!”

他疼得在地上翻滾,鬼哭狼嚎的吼叫刺人耳膜。

血腥的場景讓陳簡後退兩步,陳嬋則驚訝地忘了把塞在嘴裡的臟布吐出。

狄禪宗究竟有怎樣的實力?居然讓這個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恐懼至此?

陳簡瞪大眼睛。

“大人、大人!”

他語無倫次,再度改換稱謂,並有意把斷臂挪到一邊,以免弄髒了陳簡那身已經破爛不堪的衣物。

“奴才砍了這隻賤手,還、還請大人饒我一命!”

這情形讓陳簡難堪。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境地。

最大的問題是他壓根不知道什麼是“褪命氣”。可他也不能不救壯漢,不然自己必定在陳嬋心中留下殺人如麻的惡人形象。

對了,對方侵犯的是陳嬋,如果她想讓這些人死,我便不救他。

陳簡和陳嬋對視一眼,少女皺眉,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嘆了口氣。

若兩人是初次相遇,陳簡肯定無法明白這一系列舉動意味着什麼,但兩人畢竟朝夕相處兩日有餘,陳簡立刻明白,她覺得這些人罪不至死,而且對方求饒的慘狀讓她心軟了。

那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陳簡心想:那個“褪命氣”肯定是我方才無意打入他體內的,這流氓清楚褪命氣可以消除,那我肯定能做到。

陳簡依舊擺着一副冷漠面容,緩緩蹲下,並說道:“好啊,這次就饒你一命。”

“謝大人!謝大人!”

別急着謝我。陳簡心中嘟囔,說不定你馬上就掛了……

陳簡裝模作樣地把手放在壯漢身上,內心則雜亂無比,但這種情況沒過幾秒,他彷彿忽然受高人指點,慢慢開始將“褪命氣”從壯漢體內消去。

果然,我逐漸能掌控這副身體,剛才和雄鹿相鬥時也是,那種迅速的反應,前世的我絕對做不出來。

陳簡心裡琢磨,隨後拍拍褲子起身。

“好了。”

虯髯壯漢甚至不敢從地上起來,不斷說著感謝的話語。

這便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嗎……陳簡感嘆:在西朝和平的外表之下,每時每刻每個角落,可能都在發生殘暴的真實。

陳簡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

“一直趴在地上做什麼?地上掉了什麼寶貝嗎?”

“沒、沒。”劫匪受驚,連忙從地上爬起。

“幫傷口處理一下。”陳簡不耐煩地說著,同時招手讓陳嬋到自己身邊。

陳嬋的衣服已經被撕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她遮擋身體,快步躲到陳簡身後,那四人老老實實地低下腦袋。

現在的他們哪敢看一眼?

萬一得罪了這位大人,指不定眼睛就得被挖了——當然,這是他們的腦補,陳簡是正兒八經的文明社會人,砍手帶來衝擊已經夠大了。

“你去拿衣服換了。”陳簡低聲說完,立刻對四名劫匪說道,“你們幾個,都把頭轉過去!”

他本還想加一句威脅的話,但仔細一想,自己就是對他們的最大威脅,多說反而降低威信。

四人立刻轉身。

陳簡在他們身後問道:“離着最近的村落,怎麼走?”

寂靜,沒人敢說話。

“問你們話呢!”陳簡抬高聲音。

他忽然覺得自己想軍訓時的教官。

這麼想着,不由地把背挺直了。

“回、回大人,此地山路陡峭,猛獸晝伏夜出,奴才斗膽帶路!”最後還是虯髯壯漢回答了。

“嗯?你帶路?”

“奴才絕無二心!”

陳簡有些弄不明白,如果他們很害怕自己,早點離開不是最好嗎?他此番帶路,很可能沒安好心,不過我和陳嬋在這山中繞了兩天,與其再浪費時間,不如信他一次。他剛才都嚇得屁滾尿流了,說不定只是想討好我……

曾經看過的小說、電影、漫畫在腦中浮現。陳簡馬上腦補出各種情況。“好,要是你耍小聰明,那下回‘褪命氣’就只進不出了。”

“明白!明白!”

他背對陳簡,連連點頭。

“帶路只要你一個人吧?”無論如何,對方有四個人,陳簡不安心。

“是。”他猛地點頭。

“讓你這些狐朋狗友快滾吧。”

“叫你們走,快走!”虯髯壯漢再三催促,那三人才頭也不回慌張逃進黑夜。

此時,換好完整衣服的陳嬋已經走到陳簡身邊。

她沒弄懂發生了什麼,但眼下有個疑慮。

“他們不會跟同夥通風報信?”

她把自己的擔憂告訴陳簡。

“沒事,他們估計這輩子都不想看到我了。”陳簡解釋道,“剛才那個壯漢是什麼表現,你又不是沒看到。我離他那麼遠,他一下就跪下了。他們是不敢再對我們出手的。”

陳簡這番話既是讓陳嬋心安,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嬋機械般地問道。

陳簡嘆了口氣。

他明白陳嬋的想法,他帶着她在森林中鬼鬼祟祟躲藏兩天,結果被人稱為“榮俠客”,這不是成心戲弄別人嗎?

“我也不清楚,我是說真的。”現在時間不多,陳簡只能用語氣表達誠懇。“這些事之後在說,我們今天先到有人的地方住下。”

“好吧。”

“喂,你叫什麼?”陳簡問大漢。

“回大人,奴才叫裘雷。”

在的帶領下,他們用了不到一刻的時間,就抵達了燈火通明的大村落,陳簡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樓,一旁的陳嬋則白了他一眼。

“你是路痴嗎。”

“拜託,我又沒來過這裡。”陳簡咂嘴。

村鎮傍山而建,對於兩天沒見着活人的二人來說,簡直熱鬧非凡。他們滿身狼狽,很快就吸引了樸實村民的目光。

“那……那不是色鬼裘雷嗎?”

“他怎麼斷了個胳膊?”

“他在給那兩個外鄉人領路!我的天!”

“那惡霸總算是得到教訓,我二姑的女兒前年被他綁走,去官府伸冤都沒用!”

“聽說官府的雜種和他沆瀣一氣,會偷偷去他的營地——”

“噓,別說了!隔牆有耳。”

村民們在燈火中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凡是他們抵達之處,喧嘩立刻湮滅。

“看來這傢伙在這裡還算有名。”陳嬋挑眉。

“估計我們要更出名了。”

陳簡心想:如果我們獨自來到這裡,肯定不會惹人注目,正是因為有裘雷領路,才惹出這番景象。他要求領路的目的莫非正是在此?可對他有什麼好處?這件事換個角度想,對他沒有好處,但對我有壞處,這不正合了他心意嗎?

他難道看出有人在追殺我們,所以才殷勤領路,想借殺手替自己報仇?

陳簡冷靜分析其中的可能性。

在來村莊的路上,他便從裘雷口中得知,劫匪們兩天前就覬覦陳嬋的美色而跟蹤他們。老練毒辣的裘雷不可能沒看出他們在警惕追蹤者——不過顯然,他們的反追蹤相當失敗。

“大人,這邊是村裡最好的客棧,奴才跟裡頭的老闆熟識,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哦?”

陳簡不留痕迹地觀察裘雷,想從他面容中讀出些什麼。

“童叟無欺!”

裘雷還是一副劫後重生的喜悅和對陳簡的畏懼。

“給我弄兩間房。”

“大人,夫妻二人哪有分房的道理……”

“我們——”

“一間就一間。”陳簡打斷陳嬋。

“陳簡,你幹嘛?”

“這有什麼關係,在外頭我們不也睡一起。”

陳簡說得名正言順,實際心中卻打起歪主意。

他雖不會像壯漢那樣霸王硬上弓,但能和陳嬋睡在一間房間,這已經是身處天堂了;而且,除了養眼外,他有更為深層的考慮。

裘雷似乎有所圖謀。讓柔弱的陳嬋獨居,是極其愚蠢的決定。

“這……這跟那又不一樣。”

“大人,奴才這就去辦!”

兩人的囉嗦在虯髯壯漢看來只是少男少女之間的小矜持,他聽後就當耳旁風過去了。

無論如何,讓狄禪宗的小子住下,他才能開始復仇計劃。

而且,讓二人住一起,對他的復仇更有益處。

他跟蹤他們兩日,怎會不知他們並非男女關係?

在森林裡,他趁兩人分開才襲擊;如今到了客棧,他提議兩人住一起,就是為了讓陳簡放鬆警惕。

利用思維盲區,裘雷已是爐火純青。

除此之外,他佔山為王多年,諳熟能伸能屈之道。他深知自己在正面比拼上不是陳簡的對手,可他同樣清楚,陳簡對此地一無所知。

而這常綠山,是他的天下!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辦法讓他跪地求饒。

先剁了他兩隻手,把他的歡樂棍給切了,再當著他的面把那個冰雪丫頭給上了,然後讓兄弟們一起享福。他只能哭喊,求我少折磨她些時間……

一想到陳嬋的身體,短暫接觸時的肉感又出現在左手心,少女的臉蛋彷彿近在咫尺。

陳簡,給我等着!就算你是狄禪宗的又如何?我裘雷手中,已經有一條榮俠客的命了,多你一條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