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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澤氣飽含的痛苦和絕望,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在腦中震蕩,無數雙閃爍悲鳴的眼睛,僵直的、五指張開的手臂,血泊,死……】

比武場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都擠到這裡,圍觀奪魁熱門陳簡和稚泣的比武。

陳簡坐在南面的準備室。他已經坐在這裡很多次了,不過從沒仔細看過陳設,今天興緻大發,觀察起準備室內部。

裡頭相當簡陋,放了一個木頭搖椅,讓武者能像大爺般悠然地躺着。門邊站着類似助手的人,他會提醒陳簡什麼時候出去,在門上,掛着一個“南”字。

陳簡突然想到蔡宮跟自己說過,基本上每屆武林大會的魁首都落在北方,因為京城在北——這也算是某種迷信了。

昨天和稚泣閑談過後,陳簡去找了一趟羅斯,問他自己需要得到什麼名次,羅斯卻說打完這把便足夠了。

通過這句話,陳簡總算是明白了羅斯的意圖——羅斯在借武林大會窺探他的實力。

想到這一層後,陳簡不禁警惕:為什麼羅斯要試探他的實力?說明他已經做好與自己為敵的準備了……

他心煩意亂。

在比武前慌神可是大忌,陳簡馬上平穩氣息,暫且將這些事放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與稚泣交手。

陳簡看似對這場比武毫不在意,實際背地做足功課。稚泣的每一場比武他都不曾落下,因而深知稚泣的打法。

稚泣的澤氣強度很高,依靠級別上的壓制便能打敗大多數對手,陷入苦戰時,他就運用中土眾的“樂刃心法”,只消這一招,挫敗了所有對手。

這場比武的關鍵在“樂刃心法”,只要有辦法抵擋,稚泣的贏面就很小。

但是樂刃是以音化刃,陳簡再怎麼厲害,也沒法阻止聲音的傳播,除非——真空。

聲音傳播說白了就是機械震動,只要利用澤氣製造出短暫的真空屏障,樂刃的危機便可迎刃而解。這個時代的人對科學一無所知,稚泣當然不會想到,聲音也會有無法傳播的一天。

基於這番考慮,陳簡這幾日在偷偷聯繫如何在短時間削出一道真空屏。結果不盡人意,澤氣畢竟不是萬能,只能勉強弄出相對稀薄的空間,完全真空是痴心妄想。

不過,這樣已經能削弱樂刃的攻勢,況且稚泣先前肯定從未見過這招,一定會短時間陷入迷茫,屆時陳簡就有機會將他一舉拿下。

“陳少俠,到您登場了。”

“好。”陳簡站起身。

武林大會接近尾聲,擂台上多出了許多變得坑坑窪窪,沈以樂打出的大坑雖然被填充,不過邊緣的縫隙還是觸目驚心。看席上坐滿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尊俠客。

因為這場比武是兩名五承澤氣武者的較量,為避免發生上次的狼狽,他們有義務保護觀眾。

過道被清理得相當空曠,就算需要及時退場,場面也不至混亂。

裁判坐立不安,看着陳簡的身影,他立刻想到常豐源的慘死,以及灰飛煙滅的擂台。他多希望稚泣能贏下這場比武,這位中土眾的首席弟子手腳乾淨,每場比武都結束得利落,哪像陳簡,經常弄出轟轟烈烈的動靜。

“六人勝者賽。北——中土眾稚泣;南——無派別陳簡!比武開始!”

話音剛落,裁判傻眼了。

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居然被漆黑的澤氣遮擋,他回想前一秒發生的事——只感覺一陣狂風從腳底沖向天空,彷彿千萬隻狂奔怒吼的豹子張開血口朝他啃來,他感到寒氣逼人,再一眨眼,擂台便浸入了稚泣的澤氣中。

“喂!發生什麼事了?什麼都看不見啊!”這是多麼離奇的景象,擂台竟然被黑霧包裹,看席上的觀眾根本看不到裡頭的情況。

澄澈的天空濾過黑霧,陽光黯滅。

商聯看席,希闕儀嘆息一聲:一上來就用這招嗎……還真是拚命。稚泣啊,就算你見到了侍女,又能怎麼樣呢?她可是公主最青睞的人,而你對她們而言,只是鄉野村夫。

坐在離他不算太遠的沈以樂握緊拳頭。

“師姐,這……”受她邀請坐上豪華看席的蔡宮目瞪口呆,“這怎麼打?”他為陳簡擔憂,也為師姐擔憂。無論是誰贏得這場比武,都會成為奪魁的阻礙。

沈以樂閉口不言,心想着自己拼全力,有沒有機會戰勝他們。

將澤氣鋪滿整個擂台,陳簡之前和她交手時用過,但稚泣釋放的澤氣量遠超當時,他的澤氣不僅覆蓋範圍廣,而且極其濃,從外面看,擂台已是密不透風。

黑霧中,陳簡感到格外壓抑。

澤氣可以說是使用者的人格外化,如此漆黑的澤氣,陳簡無法估計稚泣心中藏了多深的怨念。

他能感受到澤氣飽含的痛苦和絕望,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在腦中震蕩,無數雙閃爍悲鳴的眼睛,僵直的、五指張開的手臂,血泊,死……

“陳簡,你不用澤氣?”稚泣目光充滿悲傷。

“你到底,”陳簡困難地呼吸,“經歷了什麼……”

“哈,我經歷了什麼,我不想回憶。”稚泣伸出五指,悅耳的琴聲開始在黑霧中盤旋,“準確的說,我只想知道,憑什麼我要經歷那些。”

這個聰慧、陽光的少年也有悲痛的一面,陳簡忽然覺得他變得真實了,這個世界都充滿實感。

稚泣不止是給他提供情報的NPC,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比武結束後,我們再好好聊聊吧。”陳簡掌心飄出金粉色的氣。

稚泣沒有回應他。

陳簡耳邊的聲音頓然轟鳴,像千萬個古琴同時撥響,不同的音調混合在一起,撩人心弦的音樂沉淪為撕心裂肺的惡魔,陳簡感覺五臟六腑被千萬隻手拉扯,身體要被撕裂。

他吐出一口鮮血,連忙催動澤氣,按照前幾天練習的樣子,在身體周圍猛地劃開。

金粉的澤氣彷彿成為一道神聖的光輝,在陳簡身邊逐漸擴大。

稚泣驚訝:為什麼樂刃在他身邊就被削弱了?他怎麼做到的?澤氣不可能擋住樂刃!

陳簡喘着氣,抹掉嘴角的鮮血。

身邊突然的真空,呼吸變得極其困難,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真的勉強擋下了稚泣的突襲。對於這個結果,他相當滿意。

聰明的稚泣雖然不懂真空原理,但再過幾輪交手,應該能明白,陳簡抵擋樂刃後會有一段時間呼吸困難,那時才是真正“真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