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婚开始的文娱》 会发光的风

陳子瑜深吸一口氣,河水的清冽混著晚香玉的甜香,撲面而來。

“先去河邊走走?”譚越指了指下游方向。

石板路蜿蜒著延伸向遠方,兩側的蘆葦叢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陳子瑜彎腰撿起一片銀杏葉,葉脈在夕陽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在想什么?”譚越的聲音驚散了回憶。

他不知何時摘了片狗尾巴草,正逗弄著她髮間的碎髮。

“沒什么。”陳子瑜別過頭,耳墜晃出一道銀光。

她加快腳步,卻聽見身後傳來輕笑,接著手腕被輕輕拉住。

“小心臺階。”譚越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陳子瑜感覺心跳漏了一拍,低頭看見腳下確實有一級矮矮的石階。

河水在腳邊緩緩流淌,夕陽把水面染成金紅色。

陳子瑜蹲下身,指尖劃過水麵,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激靈。

譚越在她身旁蹲下,撿起一顆鵝卵石扔進河裡,漣漪盪開,倒映的晚霞碎成點點流光。

“小時候我總喜歡這樣打水漂。”他說,又撿起一顆石頭,手腕輕揚,石子在水面連跳了七八下,“你要不要試試?”

陳子瑜接過石頭,學著他的樣子甩動手腕。

石子“撲通”一聲沉進水裡,濺起的水花落在兩人腳邊。

她笑出聲:“還是你利害。”

譚越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笑。

暮色裡,她的眼睛比河水還要明亮,髮梢沾著細碎的霞光。

他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把頭髮別到耳後,但最終只是撿起另一顆石子,輕輕放進她掌心。

遠處傳來音樂聲。

循聲望去,風雨橋的燈已經全亮,紅的、黃的、藍的光帶纏繞在飛簷上,倒映在河面上。

陳子瑜站起身,裙襬被晚風吹得鼓起來:“那邊好像有表演!”

兩人沿著河岸小跑過去。

橋邊的空地上,一群土家族姑娘正跳著擺手舞,彩繡的裙襬轉成絢麗的圓。

陳子瑜被人群擠到譚越懷裡,他下意識摟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傳來。

“想不想試試?”譚越在她耳邊問。

不等她回答,已經有位么妹兒笑著拉過兩人的手。

鼓點響起,陳子瑜跟著學“單擺”“雙擺”的動作,裙襬掃過譚越的褲腳。

她轉頭看他,發現他學得比自己還認真,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浸溼,眼睛卻亮得驚人。

表演結束時,天已經全黑。

貢水河兩岸的燈光次第亮起,河面被染成流動的銀河。

陳子瑜站在觀景臺上,看著遠處的山影在燈光中若隱若現,突然想起在屏山拍的那張合影——那時他們的影子也這樣疊在一起。

“餓了嗎?”譚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裡多了兩串烤清江魚,“剛才看到那邊有小吃攤,老闆說魚是現撈的。”

魚肉烤得外焦裡嫩,撒著辣椒粉和蔥花。

陳子瑜咬了一口,鮮美的湯汁在舌尖炸開。

她轉頭看譚越,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笑,嘴角沾了點辣椒末。

“別動。”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用紙巾擦去他嘴角的碎屑。

指尖擦過皮膚的瞬間,兩人都僵住了。

夜風裹著河水的氣息吹過,遠處傳來遊船的汽笛聲。

“子瑜。”譚越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嗯?”

他沒說話,只是從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

打開時,銀色的月光墜子躺在絲絨上,墜角是顆小小的藍寶石,像極了屏山峽谷的水。

“生日快樂。”他說,“雖然還有幾天,但我等不及了。”

陳子瑜愣住。

她早忘了自己的生日。

月光墜子在燈光下泛著柔光,映得譚越的眼睛格外溫柔。

“能幫我戴上嗎?”她轉過身,把頭髮撩到一邊。

譚越的手指有些發抖,好不容易才扣上項鍊。

墜子貼著後頸滑落,冰冰涼涼的。

陳子瑜轉身時,正好對上他的目光,近得能看見他睫毛上的露水。

“其實今天最開心的,不是看到多美的風景。”她輕聲說,耳墜晃出細碎的銀光,“是和你一起。”

譚越沒說話,只是輕輕抱住她。

風從河面吹來,帶著貢水河特有的清冽,混著她髮間的柑橘香。

遠處的燈光秀開始了,彩色的光束劃破夜空,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陳子瑜聽見他在耳邊說:“以後每個生日,我都陪你看不同的風景。”

她笑了,把臉埋進他的肩頭。

貢水河的水在腳下靜靜流淌,像一條綴滿星光的綢緞,載著兩個人的影子,流向燈火通明的遠方。

夜市的喧鬧漸漸響起,小吃攤飄來炕土豆和苞谷粑的香氣。

譚越牽著她的手往回走,銀鐲子和她的耳墜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路過一座石橋時,陳子瑜突然停下,指著河面驚呼:“你看!”

月光下,貢水河的水面泛著細碎的銀光,像撒了滿河的星辰。

兩人的倒影在水中搖曳,隨著波紋輕輕晃動。

譚越握緊她的手,看她眼睛裡映著的水光,突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永遠。

……

清晨五點,巴楚的晨霧還在清江面上繾綣。

譚越輕手輕腳拉開窗簾,玻璃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遠處的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陳子瑜蜷在沙發裡打盹,筆記本電腦還亮著,屏幕上是她昨晚熬夜做的南山攻略:“山頂海拔3106米““板壁巖怪石嶙峋““木魚鎮有特色吊鍋宴“。

“子瑜,該出發了。“譚越將保溫杯塞進揹包,裡頭是剛煮好的玉米糝粥。

後備箱塞滿了登山杖、防潮墊和自熱火鍋。

陳子瑜揉著眼睛坐起來,馬尾辮歪向一邊:“等我五分鐘,我把攻略最後一頁打印出來。“

七點整,兩人迎著朝陽駛出巴楚城區。

滬蓉高速兩側的山巒逐漸染上金黃,譚越打開車載音響,《平凡之路》混著風聲灌進車窗。陳子瑜把地圖攤在膝頭,手指劃過蜿蜒的路線:“過了興山就該轉國道了,聽說那邊山路十八彎,你開慢些。“

譚越輕笑一聲,指腹摩挲著方向盤:“放心,在陡峭我都開過。“話雖如此,當車子駛入盤山公路,他還是放慢了速度。

窗外的景色從開闊的平原變成蒼翠的密林,偶爾能看見揹著竹簍的山民在路邊採野果。

“快看!“陳子瑜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坳,一團白霧正從山谷間騰起,像是山神吐出的菸圈。

譚越把車停在觀景臺,兩人踩著露水走到懸崖邊。

晨風裹著草木清香撲面而來,遠處的南山主脈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宛如水墨畫裡未乾的筆觸。

中午十一點,他們抵達南山遊客中心。

停車場裡已經停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車輛,操著不同方言的遊客在購票處排隊。

陳子瑜舉著手機掃碼預約,譚越則去買了兩張景區大巴票——南山景區面積太大,自駕車只能停在換乘點。

“先去山頂?“譚越看了眼攻略。

陳子瑜點頭,順手把防曬霜擠在掌心:“聽說那邊能看到雲海,不過海拔高,咱們得穿件外套。“

景區大巴沿著山道盤旋而上,窗外的植被從闊葉林變成針葉林,氣溫也逐漸下降。

當車子停在山頂觀景臺時,陳子瑜裹緊衝鋒衣,睫毛上已經凝了層薄薄的霧氣。

“哇“她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腳下是翻滾的雲海,遠處的山峰如同漂浮的島嶼。

陽光穿透雲層,在雲海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譚越從揹包裡掏出相機,鏡頭裡,陳子瑜正踮著腳伸手觸碰雲霧,髮絲被風吹得凌亂,臉上卻掛著孩童般的笑容。

“來,幫我拍張合影。“陳子瑜把自拍杆遞給旁邊的遊客。

畫面裡,兩人站在“華中屋脊“的石碑前,背後是浩瀚雲海,譚越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下午一點,他們轉場板壁巖。

這裡以怪石嶙峋著稱,據說曾是嘗百草的地方。

陳子瑜舉著攻略逐一對景點:“這塊叫'生命之根',那塊是'靈龜戲霧'“話沒說完,突然被一陣山風打斷。

譚越眼疾手快扶住她,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遠處的巖壁上——一隻金絲猴正蹲在岩石上啃野果。

“別動。“譚越輕聲說,慢慢掏出相機。

金絲猴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歪著頭回望,毛髮在陽光下泛著金紅色的光。

陳子瑜屏住呼吸,連快門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下午四點,他們乘大巴返回遊客中心,取車駛向木魚鎮。

夕陽給群山鍍上一層金邊,譚越打開車窗,山間特有的草木香混著炊煙飄進來。

陳子瑜翻著手機:“攻略上說鎮上有家吊鍋宴很地道,我們要不要去嚐嚐?“

木魚鎮比想象中熱鬧,沿街都是掛著紅燈籠的民宿和餐館。

譚越把車停在鎮口,兩人沿著青石板路往裡走。

店鋪招牌上寫著“南山臘肉““冷水魚“,偶爾能看見揹著揹簍的山民售賣野生蜂蜜和中藥材。

“就這家吧。“

陳子瑜停在一家掛著“老灶吊鍋“的餐館前。

老闆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來嚐嚐我們的臘蹄子吊鍋,再配點高山野菜!“

吊鍋端上來時,湯汁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臘蹄子燉得軟爛,配上野山菌和土豆片,香氣四溢。

陳子瑜舀了勺湯,眼睛一亮:“比我想象中還好吃!“

譚越笑著給她夾了塊肉,自己則抿了口老闆送的野楊梅酒。

酒足飯飽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鎮中心的廣場上,幾個當地村民正在跳擺手舞,遊客們也跟著學。

陳子瑜拉著譚越擠進人群,笨拙地模仿著動作。

月光灑在她的笑臉上,譚越突然覺得,比起南山的壯美風景,此刻的煙火氣更讓人安心。

晚上八點,他們住進提前預訂的民宿。

房間是典型的鄂西風格,木樑上掛著幹辣椒和玉米,床頭擺著老闆送的野生獼猴桃。

陳子瑜趴在窗邊,望著遠處山頭上閃爍的星星:“你說,南山真的有野人嗎?“

譚越遞來一杯熱茶:“就算有,也被我們嚇跑了。“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的蟲鳴聲和遠處的溪流聲交織成夜曲。

第二天清晨,譚越被鳥鳴聲喚醒。

推開窗,晨霧還未散盡,遠處的山巒在晨光中甦醒。

陳子瑜已經在院子裡晃悠,手裡拿著民宿老闆送的野花。

“早餐有熱乾麵和土雞蛋。“她晃了晃手機,“老闆說後山有條小路,能看到雲海日出,我們去嗎?“

半小時後,兩人踩著露水爬上後山。

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雲層被染成淡淡的粉色。

陳子瑜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譚越把保溫杯遞給她:“小心燙。“

當太陽從雲海中躍出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瞬間鋪滿整個山谷。

陳子瑜突然輕聲說:“其實這次旅行,最開心的不是看到多美的風景。“

“是什么?“

“是和你一起在路上的感覺。“她轉頭看他,眼睛比朝陽更明亮。

譚越伸手替她拂去髮間的草葉,沒說話,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山風掠過樹梢,帶著露水的野花在晨風中搖曳,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上午十點,他們啟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車子駛出木魚鎮時,陳子瑜回頭望著漸漸遠去的山巒,突然想起昨晚民宿老闆說的話:“南山的山,是有靈性的。“

或許,這趟旅程最美的不是山頂的雲海,不是板壁巖的怪石,而是那些在路上的瞬間——盤山公路上的相視而笑,吊鍋宴裡的煙火溫暖,還有後山清晨的並肩守候。

這些細碎的時光,就像南山的雲霧,看似縹緲,卻早已浸潤了彼此的生命。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彎道。

譚越打開音響,還是這首歌:“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陳子瑜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原來最好的旅行,不是抵達某個目的地,而是和對的人一起,把平凡的路途走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