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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娜跪坐在母親的身邊,伸手去輕觸女人的臉,原本已經止住的哭聲再一次從她的喉中響起,她那雙染滿泥水和血水的小手輕輕摩挲着母親的面孔,嘴裡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殺了他們...要是當初能殺了他們母親就不會死....”

她這般哭泣着低聲嘶喊着,將整個身體俯趴到了女人的身上,一邊哭一邊低聲咬牙叫着媽媽。

雨曦在霍爾娜的身旁看着這一幕,垂眼綠色的眼眸微閃,似乎從眼前的這一幕之上看到了什麼熟悉的影子,沉默片刻她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頭。

“霍爾娜,你的母親還沒有死。”

至少在這個女孩的夢裡,她還沒有死。

雨曦沒有說出後面那句話,只是抬起頭來望站着目視她們的夜深,她與夜深眸光相對片刻,後者輕搖了搖頭,轉身邁步走向了這片巷口離開的方向。

雨曦隨之站起,跟上了司徒夜深的步子,卻在途中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向了抱着母親痛哭的霍爾娜。

此時那位母親已經蘇醒,伸出了手輕撫霍爾娜的臉頰,她沖年幼的女孩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再一次將這個孩子攬入懷中。

而霍爾娜只是緊握住她的手,用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哽咽地說:

“太好了,媽媽沒有死...我把她從那一天救回來了...”

這樣的話語遠落到夜深和雨曦的耳里,讓兩人都止住了腳步沉默,他們知道在三年前的那一天並沒有從外而來的拯救者,霍爾娜的母親在混雜着骯髒的血水和泥水中屈辱而痛苦的死去了。

夜深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幻境之中夕陽印染的赤紅色天空,然後輕聲說:

“她的魔質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這個夢境要碎了。”

他話音剛落,這片幻境里投映的大片景象和一切事物突然都變成了如同泥漿般深紅色的粘稠柔軟物,接着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形變融化,最終融入地面不知何時已經鋪滿的蕩漾血水。

夜深和雨曦回頭,看見霍爾娜仍舊處於原處伏跪在地,但是她已不再是七歲孩子的模樣,身前的也不再是血肉完好的女人,而是一具已經泛黃了女性的屍骨,她仍舊將那隻骨手撐靠在自己的臉頰之上,跪坐在那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四周翻騰的深紅色液體如同血海一樣歸於平靜,只從霍爾娜和女人所在的中心泛起絲絲漣漪蔓延開來,夜深和雨曦望着四下又變得漆黑一片的天空,發覺到了不遠處的女孩身上的魔質氣息已經變得孱弱。

接着,四周漆黑的天空突然開始四分五裂的破碎開來,變成了數塊同鏡面一般閃現着不同畫面的巨大屏幕,那些畫面里閃過空洞的槍口,閃過硝煙瀰漫的廢墟,閃過成堆散落的屍體,最終又如同融化般消散。

等到那些鏡面般的屏幕消失殆盡,考場的面貌就再一次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里,他們仍舊站在最開始被拉入幻境的位置,而不遠處霍爾娜也仍舊伏趴在最開始的跌落之地。

在幻境之中夜深披給她母親的衣服落到了她身上,但是此時的她面容已經沒有了血色,蒼白得像是常年沒有見過陽光。她的皮膚四下甚至結上了霜屑,好像已經就那般沉眠。

“魔質已經徹底乾涸...她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夜深通過調動了魔質感知的視野觀察霍爾娜後說出這句話,雨曦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已經明晰,兩人又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然後不約而同的都轉身迴繞到仍舊在昏迷之中的權湜鋒和霧島櫻身邊,他們一人扶抬起一個,然後轉步選擇其他的浮階通路向前。

兩人很默契的沒去再多聊霍爾娜的後續處理之事,因為這件事比起他們動手交給之後會處理場地的高層更好,比這個更要緊的事情,是儘快結束這場所謂的魔法定決考試。

一是因為司徒夜深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去查明弄清,既然最開始的危機預感已經解除,那麼他就沒有再在這裡多耗時間的打算。

二是因為他發現在幻境中度過的時間並不是與現實一比一,此時外界的溫度已經下掉了很多度,空氣中流動的風已經變得有些刺骨,再在這裡等他們醒來拖下去,沒準會先把那兩個人凍出毛病。

想到這裡他不由瞥眼掃了自己扛帶着的權湜鋒一眼,心說這兩人怎麼穿這麼少,自己脫了一件外套都還穿得比他們多,難道寒月一族的都不怕冷深秋穿得和盛夏似的....這種考場里又不會給你開暖氣....

不要小看庫格國首都凌都的氣候啊....這裡可是中溫帶....

夜深那麼在心裡那麼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着,同雨曦一起帶着那兩人一路輕鬆的去到了考場台階的頂端。

.......

總考場監控室內,一所單獨被隔離出的私人辦公室里,二代修斯麥格·威爾端着冒騰熱氣的綠茶坐在皮製沙發上,目光落於眼前投送的半透明監視屏。

考場監視屏中投射着司徒夜深等人所在的考場景象,他觀察這座考場已有些時候,從考核開始到見證那個出現在考試設計之外的女孩死亡,但是從頭至尾卻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只是不時的端起手中的熱茶輕抿一口,淡然得好像只是在看知道結局的睡前故事。

同樣處在這個房間里的只有另一個男人,約莫三十齣頭的模樣,長着一張古板嚴肅的臉,中短的深棕色頭髮被他整齊的梳在腦後,穿着整齊的研究人員衣裝。他那雙淡棕色的眼睛總是不帶什麼生氣,給人一種凌厲的壓迫感,用麥格的話說,他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看着像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他同麥格在這裡觀看了這場考試已經許久,在麥格的旁邊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的盯着銀屏里轉播的監控畫面,他也從頭到尾沒有打破房間中的沉寂,只是未曾放過監控中的任何一個細節。

直到畫面中的四人合力利用魔法構造出了抵達考場頂端齒輪所在的冰梯,撥動解除了考場中所布機關後畫面變得一片空白,麥格才放下手中喝到見底了的茶杯,抬手輕撫關掉了顯示的數字投屏,轉頭沖身旁的男人輕笑:

“如何,東方肅,你怎麼看這場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