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突然渾身顫抖著，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剛才說的什麼，他的聲音不大，可那些話像通天的驚雷一般炸響在她的耳邊，

“這不是你正所期望的嗎？故

技重施，又有這麼難過嗎？”

陳旭的目光涼涼的，帶著無數扎人一般的鉤子似的，一下子扎到她身上、心上，又陡然拔出來，鮮血淋漓。

陳旭定定看著她，看著她顫抖，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突然又笑了一下，“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很聰明，又有些自傲，自覺著自己的想法都是正確的，如今看來，我卻是最傻的……”

“阿旭——，阿旭你在說什麼——”

徐氏的眼睛都花了，但是，他怎麼可能知道……

她的腦子轟鳴聲一片，卻聽著阿旭繼續道，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把阿暖又拖回了這裡，但是還好當年二叔離家脫族了，阿暖她，可不歸你管……”

徐氏騰的站起來，她搖搖欲墜，一手揪著胸口，一手指著他，“阿旭！阿旭！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一句也沒聽懂！我，我知道芳華沒了你很難過，可是古往今來，哪一個女子生產不是兇險萬分，她命不好沒有挺過來，又有什麼辦法？她拼了命給你留了個血脈，你不應該振作起來，好好的把孩子養大嗎？這樣才能對得起她啊！”

對，就是這樣啊，她沒有錯，沒有錯，可是文修，她的小兒子，那個聰明的，讓她十分歡喜珍愛的兒子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

那個晚上，那個淹沒在夜色裡的決絕的身影，就像在她心口捅了一個大門那麼大的窟窿，呼呼的吹，冷到她的每一處的骨頭裡。

陳旭看著她，這個宛若年輕的不似人間的仙女一般的祖母，嗤笑了一聲，“當年生下我就被你逼走的母親走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對我父親說的吧？”

徐氏瞪大了眼。

她幾乎全身痙攣了幾下，猛的後退了兩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最愛的小兒子遠走天涯，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了，從未回來看她一眼……

大兒子戍守邊疆，每年來去匆匆，她能見到的日子也是那麼的少啊……

“阿旭，阿旭，祖母對你和阿暖是真心好的，我希望你們能在我身邊，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啊……”

她不能再失去了，一想到阿旭和阿暖也可能會離她而去，她的心就痛的無法呼吸。

最終，什麼都留不住嗎？

徐氏跌坐在地上，她佝僂著身子，彷彿一下子老了好些。

為什麼啊。

徐氏難過的不能自已。

“阿旭，阿旭，我是真心待你的啊，看著你喝奶，看著你走路，看著你去學堂，看著你學武，看著你從一個襁褓小兒長到明月清風的男子，我對你付出了比你父親比你二叔還多的心血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陳旭閉著眼，淚水順著他的臉流著，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

他的心又何嘗不是被擰著，扎著，冒著血，一個個窟窿再也堵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