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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有人看到曾凡志等人夜入太子府,出來的時候眼眶通紅如喪考妣……

不少大臣們都看到太子李亨在上朝之時,神思恍惚,無數次對聖人慾言又止,卻最終什麼都沒敢說……

聖人明顯注意到了,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辦妥了魏明交代的宅邸之事,郭晞喜滋滋的想進役場報喜,卻被攔了下來。

“這是明哥兒的意思,希望郭三郎知曉!”

見郭晞擼袖子挑眉,王忠等幾名小吏忙賠笑臉解釋,畢竟他們很清楚郭晞初來之時想動手那十之八九是裝樣子,但現在仗着魏明撐腰……

自己等要不說個清楚,這傢伙怕是真敢動。

“他交代不讓我進的?”

聽到這話,郭晞透過役場大門,遠遠看到瓷作的方向大片兵吏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再看到其內平時懶散無比的大虎等人揮汗如雨,走路都帶着小跑……

“這是出事了啊!”

確定這點的郭晞心頭頓時咯噔一聲,第一時間回家稟報王氏,看她能不能打聽到些什麼……

王氏不但為人低調,更僅只有一太原郡君的封號。

按理就她這身份,在在長安貴胄妻妾們的圈子中,地位應當不比郭晞候補騎士的勛號高上多少。

但事實上,王氏在長安貴胄妻妾圈中卻極具影響力,即便各種封號夫人的,都對她禮遇有加。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和郭子儀雖僅只是三品的左衛將軍,卻手掌重兵有關,也和王氏的手段有關——謹慎守禮,可不代表沒有手腕。

也是因此,雖然陶場的事被嚴密封鎖,知之者甚少。

但王氏卻依舊知道了不少的內幕。

雖然事情出在役場,但現今,整個朝堂之中,卻都因為此事,而風起雲湧!

聽到這回答的郭晞震驚莫名道:“如何會這樣?”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就是權勢之爭的可怕之處!”

王氏輕嘆道:“這也是我們郭家處處謹小慎為,生怕行差踏錯的原因!”

“這麼說來,那明弟不是死定了?”

想到這點的郭晞苦苦哀求道:“這麼些年來,孩兒自問沒服過誰,但明弟他當真有經天緯地之能,若因此而死,實在是我大唐無法挽回的損失——阿娘,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這傻孩子!”

王氏沒好氣的道:“雖魏明那孩子可能真有些本事,但現今終究只是個小蝦米,誰會處心積慮的針對於他啊——你也是太高看他了!”

郭晞聞言鬆了口氣的同時猜測道:“難道這些人針對的,又是太子殿下?”

“別瞎猜!”

王氏沒有回答,只是道:“無論是誰都好,至少不會是我們郭家,畢竟我家早已表明心跡,絕不站隊,只忠於我大唐聖人!”

簡而言之就是,誰是聖人,郭家就忠於誰。

天還未亮,皇城外便已經擠滿了等候上朝的群臣。

太子李亨雖早早的侯在了宮門之前,卻鮮少有人上前,只是不時的向著後方伸長了脖子張望。

幾匹矮馬在僕人的牽引下過來,其中一匹馬上的老者身材枯瘦,甚至不時輕咳幾聲,一看就是身體欠佳的模樣……

“李尚書,您慢些!”

一看到老者,頓時便有不少人爭先恐後而至,攙扶下馬的同時還不忘關切道:“您老乃是我大唐柱石,可萬萬要保重身體!”

在當下能被稱為尚書的,自然就僅只有李林甫一人。

而跟隨他同來的,自然是要上朝面聖,稟報舞馬台進展的匠作少匠,李岫。

李林甫和李岫應和着下馬,齊齊向著李亨揖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尚書多禮!”

李亨不咸不淡的回禮,之後看向李岫味深長的道:“李少匠,匠作處的差事,聽說你可辦的真漂亮啊!”

“匠作分為木工,建造,陶作三署,下官僅僅負責木工建造爾!”

李岫道:“雖承蒙殿下誇獎,但下官實在不敢貪三署之功於己一人,還望殿下明鑒!”

正針鋒相對之間,卻又有人到了。

一看那一隊的高頭大馬,從頭至尾都金碧輝煌的氣派,誰不知道來人定是侍御使楊國忠?

幾乎剎那,不知道多少大臣蜂擁而上,問好的,攙扶的,馬屁的……

吠攘一片。

看到這一幕,再看到身邊又少了許多的大臣們,李林甫情不自禁的有些胸悶,不禁大聲咳嗽了起來。

“你老這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下馬的楊國忠滿臉關懷的道:“想尚書一生都在為我大唐操勞,這把年紀且重病在身卻依舊不肯懈怠,某等真是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不過是仗着枕頭風爬上來的東西,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想到楊國忠曾經對自己是百般討好,現今居然敢當著群臣的面暗諷自己一把年紀卻還佔着茅坑不拉屎,李林甫恨的咬牙切齒,咳的也是更厲害了些……

“阿耶,你喝口熱水,順順氣!”

李岫遞水的同時壓低聲音道:“美人易老,待到貴妃年老色衰,就不信他還能囂張的起來!”

“別亂說話!”

李林甫瞪眼道:“先辦好今天的事,其它的,等你身在其位之時,再說不遲!”

“阿耶放心!”

想到聖人親囑的舞馬台在自己日夜督工之下已經提前修建完畢,李岫信心十足,相信自己一定能憑藉此功,入得聖人法眼!

到時步步高升,說不定還有機會創造個一門雙相的佳話……

辰時,鼓響。

李隆基高座於龍椅之上,看着群臣魚貫而入。

曾經每每看到這一幕,想到自己正在開創一個堪比太宗的偉大盛世,他總能瞬間忘卻所有的疲憊。

但現在,他卻提不起半點興緻。

因為他覺得自己想要的盛世,已經就在眼前,所以相比盛世,他此刻更想念貴妃那滑膩的嬌軀!

各種朝政,幾十年來千篇一律。

無非就是哪兒鬧災哪兒祥瑞,哪兒勝仗或者敗仗……

也是因此,即便聽到奏報安西節度高仙芝兵敗蔥嶺,大唐損兵折將兩萬餘,楊國忠等不少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增兵撥銀踏平大食,挽回天朝上國的顏面之時……

李隆基卻選擇採納了李林甫等人的建議,表示蔥嶺實在遠離大唐,繼續征戰糜耗太甚,與國無益。

因而不但不增兵,反而下令所有士兵退守安西,並決定召經營西域半生的高仙芝回長安述職。

“聖人,不可啊!”

聽到這話,不少老臣急道:“此一敗本就有損我大唐天威,若聖人不但不增兵,反而召回高節度,怕是定會助長西域各國的囂張氣焰,近些年好不容易才平定下來的西域,到時怕是又要遍地狼煙了啊……”

“吾意已決,眾愛卿不必多言!”

李隆基說完,又特意對楊國忠道:“某家如此,也是不忍我大唐百姓受苦,楊御使你可明白?”

“聖人仁慈!”

力主出兵,本就為跟李林甫打對台戲的楊國忠聞言,自然是借坡下驢,只是悻悻的看了李林甫一眼。

李林甫淡淡一笑,心說別看老夫不但年事已高還身患重病……

但你跟我斗,照樣還嫩的很!

群臣之中的勾心鬥角,本就是帝王平衡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