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阿玖心情越來越複雜。

她還是不想走到那一步，但是此前已經跟母親說過無數次，母親不為所動。

她知道母親的思慮，她十七了，若是不能在十八歲之前尋到那個人，她往後的生活會徹底被打亂。

甚至可能會因此沒命。

現在的她，只是體溫偏涼，卻已然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怪物，若是未來……

她不敢想象。

但是這所有一切不該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上。

母親正坐在床邊看書，柔美安靜的等着午夜時分的來臨，將阿玖臉上所有的擔憂與愁緒盡數忽略。

阿玖沉了口氣，轉眸看向窗外的那株桂花樹，月光下，桂花樹被塗上一層柔軟的光，阿玖想起來，古時候人們心中，月亮上有嫦娥，玉兔，還有一棵樹。

那棵樹，似乎就是桂花樹。

“吳剛伐桂”的故事便是在其中。

是啊，月亮和桂花樹始終是一體的，桂花樹跟月亮一樣象徵著長生。

但是月亮，也是狼人一族的詛咒。

阿玖的心悠忽一緊，正在這時，放在桌子邊的手機忽的“叮咚~”一聲，阿玖回神，拿起手機查看，怔了下，居然是郭陽發來的一條微信。

喜陽陽：阿玖妹妹，年哥不大舒服，卻不願意吃藥，你能不能幫我勸一下他……不用人過來，就發個語音信息，我將語音給他聽就成。

阿玖眼眸輕顫，杜斯年不舒服？生病了么？

可是她下午看到他時，他還是好好的啊？

阿玖擔心起來，轉身對母親說：“我去打個電話，待會兒就回來……”

顧憐影倒是沒有多說，隨意點了下頭，就讓阿玖出去了。

阿玖下了樓，走到桂花樹下，清涼的風揚起她的裙擺，她透過桂花花影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睛眯了起來。

她將電話撥了過去，卻不是打給郭陽，而是杜斯年。

……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杜斯年的身子愈發的沉重，整個人痛的幾乎虛脫了。

但他沒有再咬着那根木頭，而是不斷的將一顆顆的往嘴裡送。

擰蓋子的手指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臉上都是水，已經分不清那是汗水還是淚水。

眼裡幽綠在暗夜中發著光，他看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燈，那太像一個月亮。

他有種想砸了那盞燈的衝動。

事實上，他真的做了，他摸索着手邊的東西，摸到了盒子，可他不舍。

再然後，他摸到了手機，跟着一個抬手——

一陣手機鈴聲就在那時傳來。

他的大腦是轟鳴的，但是還是能夠聽到那個聲音。

他顫抖着手指將手機一點點的放在了眼前，幽綠色的眸子盯着上面的那個名字……

僅是一個名字，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瞬間被安撫了不少……

他咬着牙，舌尖上還有的清甜香味，跟上次被小傢伙塞的糖味道一模一樣……

他咬着唇，嘴裡有血腥的味道，瞬間衝破了那層淺薄的甜膩……

“哼……”他痛苦的嘶吼。

手機還在響，他就那麼盯着名字，也不接起，終於響了一會兒，手機掛斷了。

他閉上了眼睛，手指的力道再也承受不住手機的重量，手機砸在了身上。

他痛苦的蜷縮起身子，有那麼一個瞬間，想將自己撕碎了……

撕碎了，都不比現在要更難受了吧，所謂的千刀萬剮，也不會比現在更難受了吧……

他如此想……

又是一陣手機鈴聲傳來，他在極度痛苦中，再次睜開了眼睛……

還是那個號碼，名字他存了“顧玖”，連名帶姓，生疏，卻又鄭重其事。

他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是一句也好……

是的，一句也好……

他點開了接通鍵……

瞬間按了免提……

阿玖的聲音焦急的傳來：“喂？杜斯年？是你嗎？你哪裡不舒服？你還好嗎？杜斯年？”

杜斯年幽綠的眸子忽的溢出了一絲柔軟……身體也好似放鬆了一些。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口中卻發不出聲音。

阿玖更着急了：“杜斯年……杜斯年？你在嗎？你怎麼了？杜斯年……你說話呀！”

阿玖的聲音，幾乎要帶着哭腔了，她擔心他，非常的擔心。

不是假的。

“……沒事。”杜斯年終於溢出了一個聲音，但是，卻是沙啞的。

但總歸聽到了聲兒，阿玖稍稍放下心，問道：“杜斯年……你怎麼了？要不要……”

她想說，要不要，我去看你？

現在離月過中天還有時間，她想去看他，想……見他……

“……不，用……”他吃力的說，“我……只是……喝醉了……”

阿玖：“…………”

喝醉了酒說話是這個樣子嗎？上次他喝醉酒，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但是會不會是他今天喝的特別多？郭陽說他不舒服……是不是喝了太多，以至於不舒服？

比如說，吐了？頭疼？

阿玖皺着眉，說：“你以後……別喝酒了！”

杜斯年頓了下，才低低的應聲：“……好。”

居然如此乖巧。

但是上次，她讓他別喝酒了，喝水，他好像也這麼乖巧。

阿玖喜歡乖巧的杜斯年，但不希望杜斯年只是在醉酒的狀態下才乖巧。

“你現在……難受嗎？有沒有吃解酒藥？”阿玖問。

杜斯年捏着手機的手指骨節收緊，整個眉頭都擰着，冷汗一層一層的往外流，幸好沙發是皮質的，但即使如此，沙發周圍已經濕了一圈了。

他輕輕“恩……”了一聲。

然後咬着牙，說道：“唱歌……”

阿玖那邊微怔，反應了下問：“……你，是讓我唱歌給你聽嗎？”

杜斯年再次低低的“恩……”了一聲。

這一聲“恩”，帶着點悶疼，撞的阿玖心口顫抖。

想他，想見他……

阿玖的心在吶喊……

但是她看到了關着的窗子邊，母親模糊的影子，到底是忍住了。

她的目光再次對着那輪月，伸手栽了一片桂花放在鼻息間輕輕一嗅，然後閉上了眼……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

——用充滿鄉音的口吻

——跳過水坑繞過小村

——等相遇的緣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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