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躺在那裡，朦朧的視線里，阿玖正神色焦急的看着他。
他有些失神，表情也是放空的。
阿玖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了他垂在邊上的那隻手，微涼的溫度，包裹住他手心裡所有灼烈的熱度。
阿玖再次道：“杜斯年……是我，顧玖。”
杜斯年眼眸顫了下，跟着回過了神。
他立馬抽回了被阿玖握着的手，聲音和此前一樣的薄涼，冷漠。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他的出租房，他還沒有糊塗到認錯。
阿玖眼眸垂了下，昏暗的光線下，她那張瑩白小臉微微的紅着，耳朵上的小痣像是染了血。
“你發燒了……得去醫院。”
杜斯年輕微皺了眉，大抵是靠在床上，床邊還坐着一個女孩，他非常不習慣。
他直接翻身下床，雖然發著燒，但是動作卻是利落的。
“不用……”他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了潤乾澀的嗓子，方才又開口：“我已經吃了葯了，出一身汗就能好……”
頓了下，又說：“你回去吧。”
阿玖有些窘迫，說：“……那你什麼時候吃的葯？為什麼額頭還是那麼燙？而且剛才你似乎……”
“顧玖——”杜斯年聲音淡淡的打斷她，一雙黑眸也深深凝着她：“現在是晚上……大晚上的找到一個男生的家裡，你的常識呢？”
阿玖怔了下，跟着又垂下頭，說：“……我知道，我來的有點唐突，我是敲了門的，你大門沒鎖……而且，我是聽說你……”
杜斯年冷冷的眸子讓阿玖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的體溫是冷的，但是現在她覺得臉上有點熱。
“還不走嗎？”杜斯年又在下逐客令。
阿玖咬着唇，眼眸有些紅，很委屈的，但卻強撐着沒有哭。
“杜斯年，你心情不好，對么？”
杜斯年薄薄一笑，對上她的目光，喊她：“顧玖……”
他喊了她的名字，很少的次數，他喊了她的名字。
“我剛才的話，你沒聽懂嗎？我說你大晚上的到一個男生的家裡，還是一個獨居的男生家裡，常識呢？”
阿玖：“……”
手指骨節微微緊了緊，她自然知道這個常識，但是……
“你會對我做什麼嗎？”阿玖問。
杜斯年眯眼，沒回答。
“很明顯不會啊……”阿玖明顯強詞奪理的語氣：“既然不會，那我為什麼不能來？”
“砰——”的一聲，杜斯年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抬腳一步步朝着阿玖走了過來。
阿玖怔了下，居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但杜斯年還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杜斯年身上溫熱的氣息夾雜着一絲淡淡的桂花香味，竄入阿玖的感官，那張英俊逼人的臉瞬間靠近她。
阿玖的呼吸凝滯了……
杜斯年的聲音就在那時傳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顧玖，你把人都想的太好了……”
阿玖呆住：“……”
之後的幾秒鐘，空氣像是凝固的，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是那麼靜靜的看着彼此。
最終，是杜斯年先甩開了阿玖的手，他轉過身，語氣依舊是淡漠冷然的：“走吧……我不想再說一遍了。”
若是換做別的人，阿玖只怕已經走了。
反覆被人下逐客令，她長這麼大，還從未遇見過。
可誰讓這個人是杜斯年，誰讓她對這個人，就是沒辦法？
“上次我生病，給我送雞，還有那些葯的人，是你吧？”阿玖突然問。
杜斯年一怔，眯着眼睛，再次看向她。
阿玖說：“你別否認，我知道肯定是你……若換成別的鄰居，肯定不會悄無聲息的放門口就走……”
而且，那天她還捕捉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影，雖然很快，可她覺得，也許……
也許是他……
杜斯年薄唇微抿，沒說話。
阿玖心口顫了下，她的也許……賭對了。
她穩了穩呼吸，又說：“你給我買過一次葯，還買了雞……說起來，買雞的錢我還沒給你……你不喜歡欠別人的對吧，同樣的，我也不喜歡……所以今天，我不會走，除非你跟我去醫院……”
“我說了我已經吃了葯……”
“可是你的燒沒退……”阿玖說：“你身上很燙，你感覺不到嗎？”
那個溫度，肯定是高燒，他剛才都燒糊塗了，還不願意去醫院……
杜斯年眉頭凝起，很顯然，對眼前這個固執的女孩，他有點無語……
成吧……
“如果明天一早沒退燒，我就去醫院……”說完，似乎又怕阿玖不信似得，補充：“我體質也有點特別，每次發燒，體溫都稍稍高一些……沒有大礙，放心。”
阿玖眼眸微閃，杜斯年讓她……放心？
而且他現在的語氣也輕柔了許多呢……
阿玖猶豫着，想起什麼，問了句：“你們家有姜嗎？”
杜斯年知道她要幹什麼，再次強調：“我已經吃了葯……”
“薑湯又不是葯……”她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飯桌旁邊的冰箱，走過去打開。
杜斯年想喊都來不及，阿玖找到了姜。
她拿了：“熬完我就走……”
說完，她徑直去了廚房，撐了傘，因為院子里的廚房是獨立的。
杜斯年：“……”
現在的女孩子都那麼大膽的嗎？還是他遇到的這個是個特例？
他想跟過去，卻最終沒有，算了，隨她吧。
十分鐘不到，阿玖端着一碗薑湯進了門，她將湯放在了杜斯年跟前：“你喝了吧，我嘗了，不算很甜。”
她怕杜斯年不愛吃甜食。
又想起什麼，她再次說：“這是新的，我沒有用這個碗償。”
杜斯年：“……”
他什麼話都沒說，似乎剛才的一通脾氣發完了，人也就溫順了。
他很乖巧的喝了薑湯。
將碗放下，阿玖準備去收，被他攔住：“不用，我自己洗。”
阿玖倒是沒有再堅持，說了聲：“那你早點上床休息……我走了。”
阿玖走到門口，伸手去拿傘，要走了。
她纖細的身影很快走到院子里，到了大門口，她打開了門，跨出一隻腳……
“等等——”杜斯年的聲音在那時，悠悠的傳來，帶着一絲干啞。
阿玖轉眸，對上他的目光，他已經拿了傘關門，說：“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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