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個糖人怎麼賣？”
老闆是個見多識廣的人，見曦月皮膚細膩、唇紅齒白，即便是穿着男裝，也能一眼看出是個姑娘，他咯咯一笑，拿起掛在攤位掛架上的手帕擦了擦汗“五文錢。”
為了不讓人誤會，她一直跟南宮畟拉着一段距離，她可不想被人私下議論是斷袖之癖。
某人表示十分無辜，是你自己要穿男裝出來的啊。
她對北洵的物價沒什麼概念，低着頭就準備掏錢，剛拿出荷包，一隻手就從她眼前晃過，拿着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遞了過去“不用找了。”
老闆臉上笑開了花，連連誇讚南宮畟有多大手筆、對她有多愛護，聽得她耳朵起繭。
南宮畟接過糖人，仔細看了看，突然笑了，跟她還有些像。
她再沒有概念也知道這一塊銀子抵得上幾十個糖人了，簡直是敗家，她不禁翻了個白眼，從他手裡搶過糖人“裝什麼壕氣。”
不過......這個糖人的確是挺好看的，人物臉上的表情生動、惟妙惟肖的，她張嘴就要去咬，被一把搶了過去。
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曦月扭頭看着憋笑的南宮畟，她很想喊他的名字，又介於這是皇城，他的身份不能隨便暴露，只能憤憤道：“你幹嘛？”
南宮畟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那麼豐富的神情，他看了她許久，突然輕笑一聲，他覺得，曦月身上還有很多等着他去發掘的東西“這是吹的糖人，不能吃的，你要是餓了，我帶你去吃好東西。”說完他頓了頓，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嘴角一勾“不過......你得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
秀風閣的丫鬟熱情接待了他們，顯然是知道南宮畟的身份，再看他身邊這位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兩人舉動親密，心裡便有了底，拉開簾，直接將他們帶去了內室。
“這裡面的衣物都是上好的布匹製成的，用的也是最好的染料，姑娘隨便挑。”
南宮畟不懂這些，只是知道秀風閣在北洵享有盛譽，便帶着她來了，此時面對這一屋子琳琅滿目花花綠綠的衣服，徹底看花了眼，甚至覺得有些頭痛，他偏頭看她“選吧。”
曦月：“......”
秀風閣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太華麗了，每件衣裙都有着長長的拖尾，讓她穿這個行動不便，還不如粗布麻衣來得舒服，她隨意掠過幾排衣架，癟了癟嘴“我都不喜歡。”說罷看向南宮畟“就這樣吧，帶我吃東西去。”
丫鬟微微愣住，倒是沒想到太子妃的眼光如此刁鑽。
“這麼多，沒一個喜歡的？”見她點頭，南宮畟有些訝異，第一次覺得女人的心思難猜。
丫鬟還想挽留，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能苦着個臉，默默將衣服收回了衣架上。
“這位姑娘，讓我來幫您選選吧。”隨着輕柔的聲音踏進門來的，是一個淡綠衣服的女子，她朝着兩人淡淡一笑，對着身後的丫鬟道：“小瑾，去招呼外面的客人吧，我來接待他們。”
小丫鬟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埋着頭快步出了內室。
“不知姑娘喜歡什麼樣式的？”她朝他們走了過去，纖細的手指在衣架上滑過，似乎是在認真的挑選。
南宮畟沒有拒絕，反而是接過了她的話茬，他可不想一直和她保持距離的逛街，那太憋屈了“對啊，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南宮畟沒有注意到，從雅竹進門的那一刻，曦月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姑娘是喜歡素的，還是艷的呢？”自始至終，雅竹的臉上都掛着大方得體的笑。
“素的吧。”她沒有多想，脫口而出。
“好。”雅竹從衣架上挑了幾件素色的衣裙，遞到她跟前“這些怎麼樣？”
“都行。”曦月答得極快，和剛才的態度天差地別。
南宮畟微微皺眉，這才注意到她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覺得不太對勁，揉了揉她的肩“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換一家。”
“不用了，就這件吧。”她隨手從幾件衣服里挑了一件“這個紫羅蘭花紋我挺喜歡的。”
“好，那方便姑娘和我進去量量尺碼大小嗎？”雅竹將其餘的幾件放了回去，餘光瞥到南宮畟，笑着道。
倆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量衣室。
“姑娘的身段不錯，什麼衣服都撐得起來。”雅竹繞過她的腰，將紅線拉到跟前，做了個記號。
“是紫煙讓你來的？”她冷冷問道。
到底還是犯了蠢，差點忘了，這皇城裡，到處都是歸月閣的眼線，她和南宮畟的一舉一動，怕是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雅竹回答得乾脆，拿着做好標記的紅線測量長度，她低着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看來，公主和南宮畟相處不錯。”
“別這麼陰陽怪氣的，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曦月皺眉，生氣的扯過她手裡的紅線扔在地上，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無非就是那些警告她不要動了真情和催她下藥的話，她聽得膩了。
“紫煙讓我務必要將此物交到你手上。”雅竹輕輕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
她冷哼一聲“又是什麼毒藥？”
“的確是讓人一沾就死的毒藥。”她拿着藥瓶的手停在空中，見曦月並沒有拿過去的意思，笑着收了回去，又從懷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瓶“這是五花散，中此毒者，會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這些劑量，足夠睡上五日。”
“為什麼幫我？”曦月拿過藥瓶，打開聞了聞，確定是五花散後問她。
曦月和雅竹的接觸不多，只知道她是紫煙培養出最讓她得意的殺手，甚至有將歸月閣閣主讓予她的念頭，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上。
五花散很難得到，她並不願意相信她有那麼好的心。
很久的一段沉默。
“你愛他嗎？”她問。
曦月愣住，沒想到她突然問出這麼一個毫無干係的問題，緩過來後卻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道什麼叫愛，愛和喜歡的界限在哪，但毫無疑問的是，他不想他死。
她的沉默已經給了她答案，雅竹突然笑了“你愛他。”這次是肯定句。
曦月張口，還想說些什麼，雅竹就先她一步道：“我從來不喜歡拆散有情人，這葯，是我能幫你的唯一東西，至於你願不願意相信我，那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