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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達半月的戰爭中,望海山莊傷亡不小,此刻也已經停止了大部分的運輸業務,待在莊裡韜光養晦。

雲華只是受了點小傷,但如果不是雲澈飛身替他擋了那一箭,他估計已經入土為安了。

“莊主,身體要緊,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不必了,現在形勢複雜,我哪裡睡得安穩。”雲華按了按眉心,眼下兩塊烏青格外明顯。

望海山莊停掉了大部分的業務,現在只負責皇宮的運輸,可謂是直接失去了重要的經濟來源,不僅如此,北洵的所有鏢局,幾乎都在這次戰爭中失去了經濟來源,關門的關門,欠債的欠債,若不是他在地下錢莊押了不少金銀,估計也撐不到今天了。

管家深深擔憂着,這莊主的身子要是垮了,少主又是個指望不上的,別說打理庄內大大小小事物了,怕是連算個賬都算不明白,哪裡還敢把全庄人的性命交到他手裡,而且……還老是不讓人省心,想到這裡,他不免皺眉道:“莊主,少主他……”

“如何?”他淡淡道,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手下是密密麻麻的數字,記錄著望海山莊這短短几月的所有開支,他必須為全庄人擇一條退路,如果做最壞的打算,北洵亡了,難道真讓他們投靠寄月當賣國賊嗎?或是畏畏縮縮的活在寄月人的嘲弄不屑下?勇烈如雲華,他不願這麼做,也相信莊裡的所有子弟都不願這麼做。

管家猶豫片刻,還是道:“少主他……吵着鬧着要出去,說是整日待在莊裡無趣得很,要出去透透氣。”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響,雲華憤怒的拍了拍桌子:“胡鬧!他當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有心思出去喝花酒,任性也得有個度!”

“莊主切莫氣壞了身子,少主他……”管家支支吾吾的,很想替雲澈說點什麼,想了想卻覺得說不出什麼好話,少主和莊主作對了這麼些年,哪裡服過一次軟,哪次不是把莊主氣得半死,他就不該提這茬。

雲華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厲聲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渾成什麼樣子!”起身就朝着雲澈休息的房間走。

管家無奈的搖了搖頭,默默跟上了。

此時的雲澈還百無聊賴的撐着腦袋看着窗外,這望海山莊是進來容易出去難啊,老頭子里里外外安排着人,簡直就是滴水不露,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說他受着傷,也不給他酒喝,簡直就是一人間地獄,窗外日頭正盛,他盯着外面的太陽發獃,餘光卻瞟到兩道身影急匆匆的從窗前掠過了。

他心下一驚,利索的爬到床邊,剛剛掀開被子,就聽到門被推開的“咯吱”聲,雲華看着脫了一隻鞋的雲澈,眉毛狠狠一皺,道:“別裝了!給我下來!”

雲澈:“……”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雲華找了個位置坐下,給自己倒着茶水,並未一直看他:“你這般活蹦亂跳,看來傷好的差不多了?”

管家自覺的把門關上了。

既然話都說開,那他也不必要裝了,雲澈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坐在他旁邊:“我身體好,自然好得快,你讓你的那些人都撤了,我要出去。”

“出去?你當現在是什麼時候?玉香閣已經被查出是寄月安插在北洵的組織了,我知道你以前經常去那,皇上現在正在下令嚴查所有出入玉香閣的人,就是為了抓住寄月內奸,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向皇上再三保證,你現在已經被當成內奸抓金大牢了!”

雲澈愣了愣,隨即輕笑一聲:“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我這麼說是為了告訴你,現在外面形勢複雜,你不能出去!”雲華不容置喙道。

這話卻莫名的戳中了雲澈心中的某處,他冷笑着起身:“是啊,您多大的本事啊,當今皇上都得聽你的,既然你這麼厲害,當年為什麼見死不救呢?因為林家對你來說沒有利用價值是嗎?你的眼裡只有功利是嗎?!”

雲華也一拍桌子起身了,他氣得瞪眼:“雲澈我告訴你,我現在不想和你糾結這件事,我早就說過,林家的做法必定會引來眾多勢力的虎視眈眈,那已經是我不能控制的範圍了,林家的敗落是必然的,誰也阻止不了!”

雲澈也來勁了:“林家的敗落你阻止不了,可林家上下幾百口人的命又如何說呢?哪怕只是苟且偷生也不行嗎?!”

“你!咳咳……”雲華氣急,扶着椅背顫顫巍巍的坐下了,一口茶水喝了下去,聲音才穩了點,他疲倦的搖了搖頭道:“你還是這般固執,儘管我已經告訴你多次,你還是想不明白。”

“是!我是想不明白,我當然無法理解,清雅她那麼單純善良的一個人,她什麼都不知道,就莫名被捲入權勢爭鬥的中心,白白丟了性命,而你,哪怕是在南宮凌面前多說幾句,也不至於讓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着!”

那畫面太難忘,到現在還深深刻在他腦力,無數個午夜夢回,那都是他心裡無法割捨的傷痛,他跟着商隊外出歷練,凱旋之時,得到的卻是林家滿家滅門的消息,她頂着罪臣之女的身份,死在了刑場,當他快馬加鞭的趕到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看到的只有地上大灘大灘的血跡,刑場外圍着大堆看戲的人,他們指着刑場議論紛紛——

“可惜了,林家姑娘如此年輕,就送了性命。”

“誰讓她老爹貪心呢,貪誰的不好,連皇宮的便宜都敢占,這不是擺明了挑釁聖威嗎……”

“哎,可惜了,是個好姑娘啊,估計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何錯……”

他腿一軟,竟是踉蹌的朝下栽去。

一邊的弟子連忙扶住他:“少主,節哀……”

他死死地盯着那台上的血跡,突然站直了身子:“人呢?我要見人!”

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