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城愣了有幾秒，然後看着她笑了，他這個女兒是徹底變了，看來是他以前對她關注太少，以至於自己壓根就沒察覺他的變化：“你說得對，萬事萬物都有可能。”他沉默了幾秒，問道：“那麼念念，你現在的靈域等級……到什麼水平了呢？”
曦月想了想，道：“不清楚，大概是天宗？”她還真的不知道，自從和顧念念分離開後，她也沒測過，只是憑着昨晚和雅竹的交手，勉強這樣評測吧。
顧玉城驚訝得瞳孔都放大了，他怔怔的盯着她，似乎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來，過了很久，才顫抖着聲音開口：“念念，你說什麼，你說你竟然是天宗？”
要知道，他辛苦修鍊半生也不過是剛及地宗，就連這天師大人也只是個靈宗級的，自己這個女兒被視為廢柴十幾年，縱使是測靈石出現了錯誤，也不至於錯得這般離譜吧？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重複了一次：“念念，你再說一遍，你什麼等級？”
“天宗啊。”她漫不經心道，這很奇怪嗎？要不是被顧念念分走一大半靈力，她或許根本不止天宗呢，靈羽大陸對靈域等級分為九級，九級以上是宗級，中級又分地宗、靈宗和天宗，就再沒有以上的境界了，因為這麼多年來，就沒有人達到過天宗級，天宗自然也就成了修鍊者的最高境界，要不是再沒有天宗以上的等級了，她覺得她還可以再往上呢。
顧玉城盯着她看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只當她是在開玩笑說胡話：“念念，你知道天宗意味着什麼嗎？這些話斷不可在外人面前說。”
天宗強者，傳言幾百年前出過一個，那人出生寒門，長相平平，靈力未覺醒之前飽受欺凌，人人對他如同對待過街老鼠，後來靈力覺醒，他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憑藉自己那一身霸道的靈力縱橫大陸，各個宗門對此人又懼怕又敬畏，紛紛想拉攏他，他因為年少時的恨，選擇了與天下為敵，發誓要殺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於是他做了一件十分瘋狂的事——屠城。他從小生長的地方被他一夜之間夷為平地，滿目瘡痍，後來此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宗門的爭搶也結束了。
世人都說他就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天宗級天才，卻從來沒人給他做過靈力測試，可從他的行為來看，此人的實力遠超於當時被認定的靈宗級高手，所以大家也都默認了他的實力。自此之後，靈羽大陸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於這樣的人物，大家也把此人做為了修鍊的最高標準。
念念是他的女兒，她的實力他怎麼會不清楚呢？
曦月彎着眼睛笑了，就知道顧玉城不會相信，她也沒覺得有什麼，朝着他伸出了手，收心正對着他，莞爾道：“不信的話，我們來對力試試咯。”
對力是修鍊者彼此試探對方的一種方式，兩人手心互對，慢慢調動身體里的力量聚集在手心，通過這樣的方式朝對方傳遞自己的實力底線，通常在打鬥中，一方如果都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就會心照不宣的引導對方進入自己的陷阱，用這種方法探探對方的底，曦月主動提出用這樣的方法來證明自己，這顯然是顧玉城沒有想到的。
他猶豫了幾秒，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的對上了她的手。
曦月的手很小，小到顧玉城手指微微一彎，就能把她整個手包裹其中，顧玉城不相信這般嬌小的她會擁有如此高的實力。
手心緊緊對着，熱流在掌間不斷流竄交匯，顧玉城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凝重，凝重過後，又是慢滿滿的驚喜，他將手伸了回去，驚喜的搭在曦月的肩上：“念念，你……”
“我沒有騙你吧。”
“你竟然真的有這般天賦！我……”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了，整個人也變得陰鬱起來，他悔恨的揉了揉腦袋，這麼多年來，自己竟然錯過了念念的成長，因為他對念月心裡的愧疚和她逃離自己的心結，自己竟然忽視了念念的成長，這才讓她在顧府飽受欺凌，他這個父親當真是做的失敗，連自己女兒有這樣的天賦都沒察覺到，就因為一個測靈儀式便判了她死刑，將她視作廢柴，自己才是那個狹隘的人。
曦月明白他的悔恨，這是顧玉城欠她和顧念念的，本來她應該找他一一討回，可如今見他這樣，她突然就懶得說了，就連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揭露了，就讓他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曦月的存在吧，她有顧念念就夠了。
想到這，她慢慢將手縮回了袖子里，算是對一切做出了妥協，顧念念說得對，她十分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殺了顧玉城，不然她真的會後悔，她莞爾一笑，問出了一個她深埋心底的問題：“你愛過我娘嗎？”
顧玉城還沉浸在激動和懊悔中，他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直直的對上她的目光，苦笑道：“念念，上次在城樓上我就告訴過你，我對你娘是真心的，我從沒想過拋棄她，可如今我也不想再辯解什麼，當年的我的確過於自私，我以為她對我的愛能夠支撐我犯下的一切過錯，可終究忘了，你娘她是一個心氣多麼高多麼驕傲的女子，讓她與別人共侍一夫還不如殺了她，是我親手殺了她，一步步將她推向深淵，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似乎是徹底沒了力氣，嘴唇也越來越蒼白，只能靠在床框上喃喃，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面只是機械的做着口型，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她從未看過這樣頹廢的顧玉城，或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絲毫沒有顧慮自己的形象，終於將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話全數吐了出來。
“那就夠了。”曦月輕聲道，她猛然站起身來，就照顧念念說的吧，仇她不報了，給顧玉城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