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宋霃五歲的時候，一天，他跑到爺爺跟前：“爺爺，我媽媽一定是被你趕走的。”
“為什麼？”沈老爺子摘了老花鏡看着孫子。
“你看電視劇里，嫁入豪門的女孩，最後都是被奶奶趕走，我沒有奶奶，所以兇手肯定是你。”沈宋霃嘟着嘴。
“是你爸爸趕走的。”沈老爺子哈哈大笑，拍着孫子的頭。
“爺爺，你騙人你騙人！”
沈黎燃回來後，沈宋霃走到他身邊，撅着嘴巴看着他。
“霃霃，在家給爺爺搗亂沒？”沈黎燃換完鞋子走過去要抱他，卻被沈宋霃躲開。
“爺爺說你把媽媽趕走了，你賠給我一個媽媽。”沈宋霃義正言辭地說。
“媽媽不是物件。”
沈黎燃看兒子認真的表情，又看了看父親安坐在沙發讀報紙：“南叔叔說要送你台跑車，看你的表現是不喜歡。”
沈宋霃立刻張開手臂跑過去抱住沈黎燃的腿：“南叔叔送給我的，不管你事，爸爸。”
沈黎燃把沈宋霃抱起來：“南叔叔是我的手下，不是你的。”
沈宋霃摸沈黎燃的口袋：“爸爸，你手機呢？”
“幹嘛？”
“我要給南叔叔打小報告。”
“吃飯啦。”沈黎燃把沈宋霃放在餐桌椅。
沈黎燃先照看沈宋霃吃飯，飯桌沈老說：“最近，‘晚氏’在A市開發的‘名門世家’樓盤建成交付，第二期房融資會你要去嗎？”
“去。”
“你在“晚氏”的投資也不少，這樣的會也參加了很多，你見到了霃霃的媽媽了嗎？那女人也真是狠心……”沈老爺子念叨着，被沈黎燃打斷。
“爸，您別管了。”
“爸爸，你是不是找到媽媽了。”霃霃抬頭問。
沈黎燃抬手握住沈宋霃的手腕：“吃飯要認真，勺子里的粥要灑了。不要吃着東西說話。”
沈宋霃把勺子遞到沈黎燃嘴邊：“爸爸，吃。”
沈黎燃張開嘴，沈宋霃因為個子低，結果一歪手把一勺粥灑在沈黎燃放在餐桌的手臂的襯衫。
“對不起。”沈宋霃收回手，低着頭。
沈黎燃抽了紙巾擦乾淨袖口：“我原諒你，吃飯吧。”
“爸爸。”沈宋霃突然哽咽起來，淚珠子順着細白的笑臉蛋滑落，“我想見媽媽。”
“不懂事。”沈黎燃眉頭皺緊，站起身。
“霃霃很懂事的，我從來沒有問爸爸要過媽媽，可是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每天都能見到，我有媽媽，卻從來沒有見過，霃霃什麼都不缺只缺個媽媽。”沈宋霃不敢大聲哭，被沈黎燃訓斥之後，嚇得打起嗝來。
“吃飯的時候，不準教訓孩子。”沈老爺子低呵沈黎燃。
沈黎燃“哼”了一聲，起身樓。
他回到房間，電話響了，是南申遠：“沈少，藍氏臨時召開股東大會，時間與‘晚氏’融資時間剛好重疊。”
沈黎燃沉吟片刻：“想辦法延遲藍氏股東會時間，不行的話，你代我去。”
“據可靠消息，‘晚氏’融資會，藍夫人也會到場。”
“那剛好。”沈黎燃嘴邊浮起一抹笑。
把電話放在床頭櫃，沈黎燃起身，解開襯衣扣脫下走進盥洗室放進洗衣籃，然後去沖涼。
洗完打開門，沈黎燃剛好看到沈宋霃放下手機。
“爸爸。”沈宋霃小手撫着胸口轉過身，嘿嘿地傻笑。
沈宋霃手背在身後，走近沈黎燃，戳了戳他肚子。
“你這個樣子特別像只企鵝。”沈黎燃嘆道，伸手撈過沈宋霃抱在懷裡。
沈宋霃把臉蛋貼在沈黎燃的脖子：“爸爸，你身冰冰涼的。”說著，小手“啪啪”地拍在沈黎燃的右肩膀和後背。
沈宋霃拿腦袋蹭了蹭沈黎燃：“爸爸，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沈黎燃低頭在沈宋霃頭頂親一口：“爸爸後天帶你去見媽媽。”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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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到達A市時，太陽在東邊天空，沈黎燃拉着沈宋霃的手去了高母校。
簡單轉過校園，到了吃飯點，他帶着沈宋霃去學校食堂吃飯。
午放學鈴一響，湧進來的學生非常多，都是跑着進入食堂，把沈宋霃嚇到了：“爸爸，他們在幹嘛。”
“來吃飯。”
沈宋霃站在凳子，傾着身體向外面看。
“看什麼？”
沈宋霃煞有介事地回答：“看怪獸。”
“什麼？”沈黎燃不解。
沈宋霃拍打沈黎燃抱他下來的手臂：“他們跑那麼快，一定有怪獸追着。”
沈黎燃一身西裝革履本吸引眼球，又帶着亂說話的小沈宋霃，更是惹眼。
旁桌的高女生笑起來，大膽地走過來：“小弟弟，這個奶糖送給你。”
“謝謝，我兒子不吃糖果。”
沈宋霃確實吃不成糖果，因為早產體質差，對糖果過敏，同時辣椒、酒精、醋之類的調味品也在過敏範圍。
所以從小，沈宋霃吃什麼東西，第一口都是沈黎燃來咬。小的時候，他會大哭表示不滿，大一點會噘嘴表示不滿。
聽到沈黎燃的話，周圍議論聲紛起——“不是吧，看起來超年輕”“你見過嗎”“好熟悉的臉，我在電視應該看到過”“不會是哪個過氣的明星吧”“兒子好像爸爸，很像兄弟”。
沈黎燃面不改色地照顧兒子吃飯，同時隨便吃點，這些年不知道是照顧兒子花費心思多忘記了自己，還是忙的，他的飯量越來越小，幾口飽了。
“沈黎燃？”背後突然有人開口。
沈黎燃回首，立刻起身：“老師。”
“你還記得我啊。”當時年輕的數學老師臉已有了明顯的皺紋。
“老師您坐下聊。”沈黎燃將數學老師讓到對面。
兩個人說著話，沈宋霃舉着小手突然插嘴：“老師你吃！”
“別胡鬧，霃霃。”數學老師在對面愣了一下。
沈宋霃堅持道：“老師你吃，瘦肉肉。不辣的。”
沈黎燃在一旁開口：“老師你吃，不然他不會收手。”
見老師吃掉之後，沈宋霃笑得很開心，然後捂着嘴打了個噴嚏。
沈黎燃見狀，把西裝脫下披在沈宋霃身，沈宋霃推着：“不要不要，爸爸，沒有感冒。”
對面的數學老師驚地看着他：“兒子都有了。”
沈黎燃頷首。
數學老師逗了逗沈宋霃，問他幾歲了，他答：“五歲啦，翻過年是六歲。”
數學老師盯着沈宋霃反覆看：“他和你長得還真像。你看他的眉眼，小鼻子。嘴唇這麼薄和你像是像，但神韻不像。”
“像媽媽。”沈宋霃接嘴。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數學老師問。
“宋涵軒。”
“哎，你們結婚了？不過為什麼不一起來呢，她剛離開。”數學老師有些疑惑。
沈黎燃在一旁精神一振：“她剛走？”
“是啊，我與她還是在這食堂門口見的面，然後說過話後告的別，看她的方嚮應該是離開了。”
沈黎燃起身，彎腰鞠躬：“謝謝老師，來日再續，我先離開。”說著，沈黎燃抱起沈宋霃往食堂外疾走。
沈黎燃看了看學校門口的人流往來，抱着沈宋霃向學校門口一旁的花園長廊走去。
有零星的學生在閑聊、吃飯，拐過彎，長廊盡頭是鋼琴室，當初他們相遇的地方，在這裡他可以聽到從鋼琴室傳出來的琴聲。而他的正前方，站着一個着長裙，身材纖細高挑的披着大波浪的女子。
那單薄的背影，任沈黎燃閉着眼睛也可以辨出來。
他把沈宋霃放下來，拿過他身的西裝外套，見沈宋霃要說話，他豎起食指讓他別出聲，並做口型給他：“媽媽。”
沈宋霃看看沈黎燃，又轉頭看前面站着的女子，小眉頭皺起，做口型反問：“我媽媽？”
“嗯，你覺得我會認錯？”沈黎燃好笑。
沈宋霃看看他有些懷疑，往前跑過去，還回頭看沈黎燃，見他點頭才加快速度。
眼看要跑到女子身後了，沈宋霃卻自己絆了自己一跤，摔在石板地，沈黎燃立刻跑過去，扶起來他。
“摔到哪裡？”沈黎燃急促地問。
“爸爸。”沈宋霃揪着沈黎燃的手臂的襯衣，抬眼看沈黎燃身後。
沈黎燃從褲袋裡拿出濕巾，沾掉沈宋霃腿傷口旁的灰塵，沈黎燃很精細沈宋霃摔流血還不哭。
沈宋霃抬手拍沈黎燃的肩膀：“爸爸。”
背後的腳步越來越近，沈黎燃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然後屏住呼吸，他聽到一道女聲在背後方響起：“黎燃。”
沈黎燃聞聲並沒有立刻回頭，因為他一下子大腦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做什麼表情。
懷裡站着的沈宋霃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媽！”
沈宋霃哭得很兇、很兇，他從小早產出生時哭聲幾乎沒有，後來極早教他“男孩子不許哭鼻子”，他很懂事沒流過幾次淚，向這樣眼淚鼻涕一起淚，眼睛和眼眶哭得通紅還是第一次。
“媽媽！”沈宋霃啞着嗓子叫，兩手張開求抱。
沈黎燃抽出紙巾擦掉沈宋霃的鼻涕，起身轉過頭看那個愛了多年的姑娘。
只一眼，他的眼圈也紅了。
太陽光透過花藤的縫隙投射下來，照在這一大一小兩個人身，他們眼裡只有一個人，他們此生最重要的女人，宋涵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