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图》 一满清

有了鎖店老闆的鋪墊,白箏到麵館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利,把傍身之物安置好後,想到自己還沒吃飯,便要了碗清湯的重慶小面。

手機放在一邊,想給肖韻和師詩發自己的位置,網絡一直不好,不停地畫圈圈,發不出去消息,此刻白箏終於明白為什麼鎮上的人要用內部通訊設備聯繫了。

麵館裡除了她沒有其他客人,白箏隨便挑的一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來,方便留意街上的動靜,雖然沒吃晚飯,這會面上來了倒也不覺得餓,沒吃幾口就開始閒得無聊用筷子攪來攪去,越攪越覺得沒有胃口,更是吃不下去了。

此刻街上幾乎沒什麼人,想數人頭解悶都是奢侈,手機沒了信號網絡,宛如一塊板磚。

過了許久,突然有腳步聲傳來,白箏立刻抻著脖子往門外看,期望等會出現的是自己等的人,可結果令人失望。

沒未見其人,先聞其味,好衝的狐臭味兒,白箏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嗆得眼淚快要流出來了,一度覺得這怕不是某種新型生化武器。

果然,腳步聲的出處不是肖韻,也不是師詩,不是自己等的任何人,出乎意料的,竟是一個道士。

道士頭頂上高高地紮了一個髻,鬍子像雜草一樣在臉上肆意地生長,看衣著不像是普通的小道士,白箏估計眼前這個人怎麼著也得是觀主級別的。

沒想到下一秒道士居然進了麵館,真是“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白箏努力掩飾自己的不適,怎麼說大家也都是同道中人,不好把嫌棄表現得太過明顯。

“呦,王道長今天下山了,要吃點什麼?”道士進門之後,麵館老闆立刻招呼過來,白箏覺得這老闆一定是聞到味道了出來迎客的,嗯,絕對是。

看稱呼兩人是老相識,突然對面館老闆佩服有加,這位道長多來幾次,麵館怕不是要早早關門大吉了。

“跟以前一樣。”

“好嘞!一碟牛肉,一大碗麵,我這就去給您做。”

白箏心想:還吃肉,看打扮是個全真派的道士,原來是個不出家的正一道士,不知道家中有沒有妻室兒女。

王道長挑了正中央的位置坐了下來,瞟了一眼白箏:“老闆,今天這個時間也有生意啊。”

知道那倒是口中的“生意”說的是自己,白箏低頭看手機,充耳不聞,裝作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樣子。

這個道士剛出現的時候味道刺鼻,在一個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到聞不出什麼了,應該是鼻子適應了這環境。

“是啊,最近生意一直都不太好,別說這個點了,就是大白天人也不多。”老闆的聲音隔著布簾從後廚傳出來。

道士自己取了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細細地品茶一邊打量白箏,看這架勢,平時肯定沒少來這裡吃飯。

這道士倒是坐的安穩,當真開始品茶了,可能是茶水太燙,邊吃邊嘴裡吸溜,聲音很響,道士右手端著茶,眼睛卻沒閒著,時不時地盯著白箏看兩眼。

白箏很反感別人這樣毫無避諱的看著自己,搞得渾身不自在,於是手撐著下巴把頭別過去假裝看街景,實則分外留意麵館裡其他人的一舉一動。

道士嘬了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砸吧砸吧嘴裡的餘味,向裡間道:“老闆今天的茶不錯。”

過了一會兒,麵館老闆端著一疊牛肉,一碗麵出來,聽到自家東西被誇,一臉驕傲:“那是那是,這是上個星期才換的,待會兒您吃完我給你打包帶點,你拿到山上泡著喝。”

王道長倒也不客氣,連句客套話都沒有,笑道:“我觀裡的茶是該換換了。”

總算不盯著白箏看了,白箏偷瞄那邊剛上桌的面,熱氣騰騰,道士鼓著腮幫子邊吹邊吃,滿臉通紅,吃到最後直接把牛肉扣進面裡,攪和了幾下,不拘小節端起碗幾口結束了戰鬥。

放下碗筷,道士用衣袖擦了擦嘴:“老闆,結賬。”

只見道士從衣服裡掏出手機,擎得遠遠的,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哪裡是掃碼付款。

白箏感嘆,這技術普及的還真是夠快的,連下山的道士都用上了掃碼支付的功能。

老闆趕緊雙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擦掉手上的水,從裡間拿出一包茶塞給王道長:“免了免了,這包茶葉您帶回去喝。”

道士也不推辭,拍了拍麵館老闆肩膀:“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老闆笑著收拾碗筷,擦桌子,送去後廚清洗:“自家人,談什麼客氣。”

道士帶好行頭往外走,路過白箏桌子前時停了下來,像是猶豫了很久,才問白箏:“姑娘一個人?”

聽起來十分像搭訕,白箏早就覺得跟這道士共處一室度秒如年,沒想到對方會跟自己搭話,本不想作出回應,但是良好的家教不允許她那樣做,面無表情地回了句:“嗯”。

想了想覺得一個姑娘家自己在外面,不安全,又改口說:“在等朋友。”

白箏低頭看手機對話框,定位發出去有一會了,幾分鐘前收到的肖韻發來的消息之後,就一直沒有連上網。

肖韻告訴她馬上到,路不是特別好走費了好多時間。

又點開師詩的消息,也是幾分鐘前發的消息,說就快到了,估摸一下這網絡的延時,這會兒也快到了。

道士沒有想離開的意思,想跟白箏再說幾句,話剛到嘴邊還沒出口,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涼意,下意識側身躲避,一支黑色毛筆從耳側穿過去直釘入白箏後方的木柱上,筆的後端像被人撥動一樣,餘顫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