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楊澤華從外面衝進來,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一進門就喊:“出事了……出事了!”
陸峰趕緊迎上前去(連楊澤華這麼淡定的人都顯得如此慌張,他知道,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他給楊澤華倒了杯水,讓他坐下說話,可是楊澤華根本坐不住,他喝了一口水,立即又站了起來,對陸峰說:“出事了……”
“我知道出事了,到底什麼事?”
“鑫磊他們出事了。”
陸峰脊背一涼,心頭一顫,坐不住了,他要求楊澤華把事情說清楚。
原來,當李鑫磊和張崇林帶著幾個人秘密發完傳單後,不巧撞到紅一幫的人,於是就被帶走了。楊澤華說完,還憤憤的加了一句:“我們這裡面一定有叛徒。”
陸峰怒斥他一聲:“哪來的叛徒,誰跟你說有叛徒了!”楊澤華把頭擰朝一邊,一聲不吭。
陸峰繼續說:“現在最要緊的是救人,其他的,什麼都不要說。大家都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辦?”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搖頭,表示束手無策,陸峰派人先去探明張崇林等人的下落,然後再作打算。
後來得知,他們被關在了一個破舊的禮堂中,紅一幫的人輪流看守。
人有了下落,可是怎樣營救成了棘手的問題,看守的人員都是紅一幫裡比較極端的分子,如果救人時驚動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營救方案,可是沒有一個能令陸峰滿意的,陸鋒說道:“你們都提到了一點,不錯,只有引開守衛的注意,我們才有機會。不過怎樣才能不露聲色地讓守衛人員上鉤。”眾人又沉默了。
晚上,陸峰心事重重地回到臥室,發現天昊正在專心致志地作畫,他是那麼地專心,以致根本沒有意識到陸峰已經站在他的身後。天昊的繪畫天賦令陸峰驚訝不已,他沒有料到天昊還有這一手。天昊忘我地畫著,直到畫完,才覺察到身後的人影,他慌了,想藏起紙張,可是來不及了,只得把位置讓給陸峰,由著他盡情欣賞。陸峰連連讚歎,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真想不到你還有這麼非凡的天賦,你把自己隱藏得太深了。”
天昊很是害羞,連忙說道:“哪裡哪裡!你過獎了,就我這點雕蟲小技,那經得起你這般誇獎啊!”
“是你過謙了,依我看,你絕對是個美術天才,你在繪畫上的天賦,甚至要高於張崇林在物理上的天賦。”
天昊急了,他歷來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會畫畫,這是他埋藏得最深的秘密之一。他想轉移話題,便對陸峰說:“這畫真的不怎麼樣,你就把他還我吧,讓我們聊一些其他的話題好嗎?”
陸峰當然是思緒萬千,煩惱諸多,可是此刻,他的興趣全在了這幅畫上,所以對於天昊的建議,他哪裡肯從。他對天昊說:“不說這幅畫也行,那你得跟我說說你的故事,關於繪畫的故事,好嗎?”他用那種帶著請求卻又不容對方拒絕的眼神看著天昊,天昊的眼神和這位他視之為兄長的人的眼神碰在了一起。天昊已把他當作思想的引導者,視他為知己,難道這麼小的一個秘密都不能跟他講嗎?天昊這樣想到。於是,他便向陸峰娓娓道來。談到了那幾只天堂鳥,班谷、艾琳;談到了父親,談到了那幅父親的畫,還有那些鳥兒和那幅畫的命運;談到了母親,在鄉村度過的那些難忘而珍貴的日子,他甚至還談到了周曉芸。
兩人秉燭夜談,一直到了三更,毫無睡意,陸峰對天昊的經歷抱以深深地嘆息,說道:“你會畫畫,可以對任何人隱瞞,卻不能瞞著一個人,就是你的父親,他可是你最大的資源啊,而且,只有你能帶給他生活的希望。”
“其實他肯定知道我喜歡美術,可是從未在繪畫領域和我過多地談論,也沒有教過我繪畫的技藝。”
“那是因為,他不想涉入你自認為神聖不可侵犯的隱私。他太瞭解你了,你應當邁出第一步,主動找他才行。你跟他偷學都能畫得這麼好,可想而知你的父親是何等功力!”
天昊點了點頭,表示一定會遵照他所說的去做。忽然,天昊冷不防地來了一句:“我聽說鑫磊他們出事了,這是真的嗎?”
一下子又把陸峰拉回到了沉重的現實中來,他嘆了口氣:“是啊,我正為此事發愁呢!”
陸峰看著燭光下的畫出了神,突然,他好像被什麼擊中一般,跳了起來,道:“有了,有辦法了!”他興奮地喊道。
天昊不知所以然,忙問:“什麼辦法?”
陸峰看著一臉茫然的天昊,說道:“有救他們的辦法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得讓你冒一次險。”他湊近了天昊,說出了他的計劃。
天昊拍了一下腿:“沒問題,我正愁無所事事呢,現在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效勞,不過,這辦法有用嗎,還有,我能行嗎?”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不過那樣的話,你的小秘密就得公開了。”
“公開就公開,管不了那麼多了!”
“好啊,這才是我的好兄弟!”陸峰激動得幾乎抱住了天昊。
且說李鑫磊等人被抓之後,雖然還未受皮肉之苦,卻也受到了可怕的威嚇。李鑫磊和張崇林對此嗤之以鼻,毫無懼色。可是被抓的人中,有些年輕人還未親身涉險,因而在遭受到威脅之後,恐懼的愁雲滿布在他們的臉上。
他們被關在禮堂裡,紅一幫宣稱一天之後就要把他們交送給所謂的“組織委員會”。李鑫磊和張崇林深知到那裡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是批鬥、是審判、甚至是受刑。他們已把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只是看到年輕同志那忐忑不安的神情,心裡不覺難過起來,後悔當初帶他們出來,以至身陷囹圄。
張崇林走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前,看著他稚嫩的面龐,問道:“明天就將面臨可怕的事情,說實話,你害怕嗎?”
少年看了一下他的眼睛,點點頭,道:“我……我害怕,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待最壞的結果。”
李鑫磊插了句話:“你還想等那個什麼‘結果’啊,是那個‘結果’在等你吧?你只要不過去,它能耐你何?”一句話驅散了少年心中的愁雲,這樣的話雖然沒有包含多麼深刻的道理,但卻像一縷陽光,為當前著沉悶的環境注入了輕鬆的元素。
張崇林依舊一臉嚴肅地問少年:“加入這個團體,你後悔嗎?”這句話,其實也是問在場的所有人。
少年忽然激昂地說道:“不後悔,自從加入這個集體,我就知道自己已經獲得了新生。只有在這個集體中,我的思想才是自由的、進步的,我寧願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犧牲,也不願成為讓別人因他們的正當追求而付出犧牲的那種人。”
大夥兒受到了鼓舞,徹底拋卻了之前的畏懼與憂慮。談論一些輕鬆的話題,不時指桑罵槐地取笑門外的守衛。守衛人員聽到了笑聲,感到莫名奇妙,心想:這些人的末日都快到了,居然還笑得出來,讓你們笑吧,看你們還能笑多久!
李鑫磊小聲地對大夥兒說:“大家不要放棄希望,陸峰他們肯定會來救我們的,到時候我們得機靈一點,好好配合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到時,就讓外面這幫傢伙賣命地把守這空房吧!”眾人點點頭。
禮堂有三道門,分別由兩個人把守,過一久便有人換崗。
陸峰打聽到,第二天中午是幾個藝術出生的人把守,這幾個人平時放蕩不羈、恃才傲物。
時機到了!
中午時分,陸峰拿出幾套紅一幫的衣服,讓指定的幾個人換上。他和天昊負責正門,王子坤和楊澤華負責後左後門,何秋子帶了另外一個人負責右後門。
守衛看到自己人來了,便湊上前去:“現在還不到換崗的時間,你們怎麼就來了?怎麼沒見過你們?”
陸峰很客氣地說:“二位不要見外,我們是新來的,之所以提前到來,是我們久仰二位畫技高超,特來討教。”
兩個守衛哈哈大笑起來,其中的一個說:“向我們討教?哼,恐怕你們還不夠格。”
陸峰不慌不忙地說道:“二位不要這麼忙下結論嘛!我當然是不值一提,不過我旁邊這位兄弟可不容小視,他已經吵嚷了好久,說非得向二位請教不可,望二位不吝賜教。”
兩個守衛商量了一下,覺得要不露兩手,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兩個商定,由守衛甲負責跟他們切磋,並儘早讓他們無話可說,守衛乙負責看守禮堂內的“犯人”。守衛甲搬來了一張桌子,準備去拿畫具。陸峰說:“不用勞神了,傢伙我們都已經準備好。”說著拿出了一個小箱子,裡面畫筆、顏料、紙張等一應俱全。
守衛甲鋪平了紙,喚了天昊一聲:“來,小鬼,讓我好好教教你怎麼畫好一幅畫,你可讓我破例了。”
天昊結論他的話:“你不用怎麼教我,我來,是要跟你比試的。”
守衛甲吃了一驚:“比試?你小子口氣不小啊!行,讓我陪你玩玩!”他頓時來了興趣。
守衛乙聽到他們要比畫,難掩好奇之心,他向禮堂內部掃了一眼,看到‘犯人’們無精打采,懨懨欲睡。心想不會出什麼差錯,而且另外兩道門還有人在看守呢!便興致盎然地走到準備比賽的兩人旁邊,對守衛甲搪塞一番,便做起了他們的裁判。
而李鑫磊等人聽到外面有動靜,聽出是陸峰的聲音,便裝出病怏怏的樣子。不過,他們也快一天沒吃喝了,要換成別人,早就受不了了。
題目擬定了,兩人各自動筆。不一會兒工夫,守衛甲便提早完成了,他和守衛乙都在想:這回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肯定會一敗塗地,看他待會兒還敢不敢如此猖狂。
過了一會兒,天昊也完成了。兩幅畫放在一起,兩個守衛不覺大吃一驚,孰優孰劣,一目瞭然。他們不得承認,這小子的狂妄是有資本的。守衛甲的畫和天昊的比起來,真是相形見絀。
可是,守衛甲根本不服氣,他說:“剛才是大意、輕敵了,再比一次,這次我一定要贏回來。”
這回,連守衛乙都躍躍欲試了。守衛甲怒斥他一聲:“犯人跑了怎麼辦,你想背上翫忽職守的罪名啊!”
陸峰和天昊對他們的談話置若罔聞。
守衛乙湊近甲說道:“要不把秦儀叫來?”
陸峰知道,秦儀在這些人中畫技是最高的,外號“小吳生”,此人若來,事可成矣。
守衛甲對乙很不滿:“你是怎麼搞的,竟說傻話,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把他叫來,還要看守人嗎?”
陸峰忽然指著不遠處的幾個人說:“你們看,換崗的人不是來了嗎?”
守衛一看,確實來了四個“自己人”。那是王子坤他們。守衛甲開始懷疑了,因為現在還未到換崗的時間。他問陸峰:“他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沒搞錯吧?”
陸峰不緊不慢地回答:“都是自己人,他們提早過來,肯定是上面有什麼指示。”
王子坤走到守衛甲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道:“上面有指示,讓我們對那幾個異己分子作初步的審問,你們可以走了。”
守衛甲說:“你說的話,有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我得先向上級請示才行。”說完便要走。
天昊一下子站起來,拉住了他,露出譏諷的神色對他說:“怎麼,不比了?是覺得沒把握勝我,先走為上?”
守衛甲氣急敗壞地說道:“比就比,誰怕你了!”他同時轉過身對王子坤說:“暫時相信你,等我畫完,一定查個清楚。”
說完便坐了下來。
陸峰向他們使了個眼色,便各自到指定的門口接班去了。那些原值人員也是相同的納悶:不應該這麼早就來接班了。特別是那個秦儀,跟守衛甲一樣倔。然而,當他聽說有人在賽畫時,終於猶豫了。他是一個畫痴,視畫如命。
看到秦儀過來,陸峰點了一下天昊的後背,輕輕說道:“你的對手來了。”
秦儀盯著天昊的畫,眼睛幾乎噴火。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真對手了。
因為秦儀在此,所以原先守衛的人員,全圍攏了過來,人人愛畫,個個躍躍欲試。秦儀知道他們的心思,便對他們說:“我看大家都按捺不住了,這恰好是一個大展身手的好機會,我們何不如一起陪這位小兄弟玩玩,切磋切磋?”眾人表示贊同。
守衛甲還是不放心,但看到新來的值崗人員對工作認真負責,一絲不苟,站在門口如衛兵一般,再看看裡面的“犯人”,早已睡著,便放鬆了警惕,放心地去賽畫了。
幾個人找好地方坐下,確定了主題,鋪展好紙張,調勻顏料,便開始下筆了。
此時正值中午,驕陽似火,大地被炙烤得幾乎冒出煙來。守衛乙渴得不行了,一面畫,一面擦汗,嘴裡不停地念叨:“好渴啊……渴死我了!”
陸峰抓住時機:“各位作畫辛苦,想必都很渴了吧?待我到附近的茶館擰一壺茶來。”
守衛甲攔住了他:“不行,誰知道你要耍什麼把戲!”
秦儀向他一擺手:“不要多疑,我信得過他,他也是一番好意。”他對陸峰說:“快去快回!”
不一會兒,陸峰就提了滿滿的一壺茶回來,給每人倒滿一杯。眾人一飲而盡,只有守衛甲不願意喝,過了一會兒,看其他人沒事,自己也渴得不行了,看陸峰也不像那種會坑害別人的人。便端著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喝了一杯,再來一杯,所有人中,要數他喝得最多。
所有人都畫完了,準備拿到一起比評。這時候,眾人覺得暈眩,陸續昏倒。
秦儀指著陸峰:“想不到我如此地信任你,反倒被你暗算……”說著眼前一片昏黑。
陸峰對著還未完全昏迷的秦儀說道:“為了救人,我不得已而為之。我知道加入紅一幫不是你的意願,如果你想通了,兩天以後到這個地方等我。”他把一張紙條放到了秦儀貼胸的口袋,接著說:“我在茶裡放了一點蒙汗藥,一個時辰後,藥力自然會散去,到時下一班守衛還不會來,你們有足夠的時間作最後的決定。”秦儀朦朦朧朧地聽著這些話,一會兒就昏過去了。
而陸峰等人,則光明正大地救人去了。
在這次行動中,天昊的貢獻無疑最大,他一下子就成了英雄。從剛開始因幼稚而遭到訕笑,到現在廣受尊重,這種角色的轉變還真讓他的心潮難以平息。
可是在這種榮光的背後,往往潛伏著難以預測的危險。毫無疑問,那些守衛已經認準了天昊,只要他一露面,就可能成為甕中之鱉。為今之計,只有早點離開北京才是,況且離家已有一段時間了,可不能讓家人一直擔心。於是,他告別了這些朋友。臨行前,他鄭重地告訴他的朋友們,只要有機會,他會再次回來,與大家並肩作戰,同時希望大家能時時與他通信。隨之與朋友們一一相擁而別。陸峰把他送去火車站。兩人依舊像剛認識的那天一樣,肩並肩走著,默默無語卻有很多話想與對方訴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互道珍重,最後揮手相別。
且說秦儀等人醒來之後,發現“犯人”了無蹤影。守衛甲直罵娘,罵完以後,眾人開始害怕起來,上面要是怪罪下來,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秦儀想起了陸峰在他耳邊說過的話,於是面向眾人,說道:“各位先靜下來,聽我說幾句,我們中了計,釀成了大錯,對我們的疏忽,上面一定不會輕饒。”他頓了一會兒,查看其他人的神色,接著說,“唯今之計,要麼留下,要麼離開,每個人都好好考慮,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眾人議論紛紛,不知該何去何從。
秦儀接著說:“我知道大家之所以加入紅一幫,剛開始是受感情衝動的驅使,也有身不由己的。我們都是讀書人,卻做了一些為讀書人所不齒的事情。現在,我決定退出,願意跟我一起退出的人請表態。”
他的話把所有人都怔住了,他們面臨著艱難的選擇。有人開始動搖了,接二連三地有人願意跟他走。只有守衛甲,似乎鐵了心腸,不論其他人怎麼勸他,他也不願意走。他走到秦儀面前,說:“秦哥,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我向來敬重你,你不用擔心我會出賣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我會擺平,放心走吧。只是下一次見面之時,我們便不再是朋友,到時,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秦儀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眶紅潤。道了一聲:“保重!”便快步走了。
守衛乙最後也明確表態要留下來。甲和乙,形同一體。
於是甲乙二人留在禮堂,相視無言,等待懲罰的到來。
果然,這件事很快就被上級知道了,兩守衛受到傳喚,去見組織部書記。書記對兩人一同怒斥,接著問他們秦儀等人的下落。守衛甲堅決說不知道。這種人,一旦下定決心,不論面對誰,不論面對怎樣的恫嚇或利誘,均不會動搖,心如鐵石。
書記問不出什麼,只得先把兩人關著。旁邊的秘書提醒他:“秦儀等人一定是害怕受到嚴厲的懲罰,才貿然離開。而眼前這兩名同志,明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嚴厲的處分,意志卻沒動搖,依舊忠於組織,勇於承擔責任。這不正說明他們優良的作風,對背叛行為的不齒嗎?如果真把他們逼急了,反而會產生不良影響。”
於是,書記轉變了態度,僅對他們說:“這件事就先這樣,我也不往上報了,但以後切勿再讓此類事情發生。”他最後告誡他們:一定要堅定信仰,做一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忠誠衛士。便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兩名守衛本來是做好了接受處分的準備的,哪想到被網開一面,從此便更加忠誠地為紅一幫賣命了。
秦儀照著地址來到北海公園,在那裡見到了陸峰,兩人暢遊一番,傾心交談,一天下來,已成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