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領導週一來到學校視察,他們一行人對學校的人事管理、教學、科研等進行了全面的考察。走完基本的流程後,一行人到下榻的酒店用餐。餐桌上,除了上級領導和學校主要領導之外,可以看到陳祖銘也位列其中。陳祖銘的右手邊坐著一名帶隊的官員,他天庭飽滿、四方臉、耳大口闊、大腹便便,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叫顧海波。
此時,顧海波站起身來,禮節性地講了一段祝酒詞。大家紛紛起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杯下肚,顧海波並沒有急於坐下,而是把陳祖銘介紹給大家。
他說:“在座的各位應該都聽說過陳先生的名字,但很多未曾與他謀面,他是我的同學,而今是一名非常傑出的企業家,今天在此,大家相識,也是緣分一場,讓我們敬陳先生一杯。”大夥兒重新斟滿酒。
有位長者說道:“久聞陳先生不僅在紡織、礦業中取得的成績無人能及,而且在新興的電器行業中也是名列前茅,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許某先乾為敬。”說完一飲而盡。
陳祖銘急忙站起來,說道:“承蒙各位抬愛,陳某受之有愧,在座各位均是政界翹楚,國家棟梁。陳某一介普通商人,能與大家交個朋友,實乃三生有幸。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飲下此杯。”
吃完飯,一行人重新回到學校。在校長的辦公室裡,坐著顧海波、陳祖銘、校長以及姜維濤,四人品著黃山毛峰。一番寒暄過後,顧海波問道:“祖銘,聽你說有個老同學在學校裡受了點委屈,這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聽聽。”
陳祖銘顧忌到校長在旁邊,有點難為情,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的那位同學叫王邵陽,他的事,想必校長也略知一二吧。”
校長聽到了這個名字,臉色頓時如白紙一般煞白。他心想,這事到底還是瞞不住了,誰讓王邵陽認識這麼一個能人呢!姜維濤雖然善於見風使舵,但是聽到陳祖銘說他和王邵陽乃是同學關係的時候,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校長和姜維濤都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
顧海波轉向校長,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王老師犯了什麼事?”
校長支支吾吾道:“也沒犯……犯什麼事,他現在不好好的嗎?我們也沒給他什麼處分。”
“沒犯事?你現在就打電話把王老師叫過來,我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情。”顧海波看上去有點生氣。
校長急了,忙說道:“他最近請假回家了,不在學校啊。”他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顧海波徹底怒了:“郭輝,你還要蒙我到什麼時候,你跟了我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原則?是不是當了校長,把黨紀和法規都不放在眼裡了?”他拿出了一封信扔到了桌上,“今天有這封信和陳先生為證,你休得再糊弄我!”
校長又懼又愧,恨不得鑽入地縫中去。
顧海波繼續訓斥道:“這封信你可以拿去看看,裡面講得很清楚,說你們身為校領導,居然受到學生的教唆,想憑一己恩怨開除一位人民教師。簡直荒唐,你到底在想什麼,想一手遮天是不是?”
見校長大氣不敢喘一口,姜維濤接過顧海波的話頭說道:“這事也不能全怪校長,校長所做的一切確實是為了學校好,為了學生好啊!”
顧海波怒道:“你是誰,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校長說道:“他是姜維濤,我跟您提起過的,現在是教務處主任。”
顧海波淡淡地說道:“那好,我聽你把話說完。”
姜維濤說道:“我們這位王老師在教學上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他的問題就是向學生傳播了錯誤的價值觀,甚至引導學生出入不健康的場所。我這裡有一份報告,您可以過目一下。”他到此刻還是不願意認輸。
顧海濤很不耐煩,說道:“行,我倒是想看一下你們究竟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哪裡。”
姜維濤急忙去將那份令他得意的報告取來。
顧海波很快將報告看完,轉給了陳祖銘。
顧海波問道:“祖銘,你怎麼看這個報告?”
陳祖銘答道沉吟良久,說道:“我雖然不宜過多地干預這事,不過我覺得,報告既然已經形成,那就有必要核實清楚,卻也不能急於妄下定論。這份報告寫得很全面,不過只有找到相關當事人問清楚。如果確有其事,那麼無論王邵陽和我是什麼關係,我都支持學校秉公處理。”
顧海濤說道:“祖銘說得沒錯,報告已經形成,且經過了學校黨委會的討論,就不能當做兒戲。這事我將親自來抓,郭輝,你現在就把王老師召回,還有把裡面涉及的吳天昊和羅勇也一併找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這事很快就有了定論,吳天昊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賭場附近勤工儉學。為了學生,王邵陽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他豈會鼓動學生出入不健康的場所!真正出入於賭場的,乃是羅勇,而在這份報告中,有羅勇向姜維濤提供的“情報”。
這一下,姜維濤再無話可說了,不過他非常善於應變,他立即將矛頭對準了羅勇,說道:“正是這個羅勇矇蔽了我們,向我們謊報軍情,甚至誣陷同事,我和校長剛開始也不相信王老師會是那種人,怎奈羅勇一再挑唆,才使得校方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我們對這事一定會謹慎處理。”
羅勇雖然也在現場,但此時此刻,他百口莫辯,加上他平時就不善言辭,而姜維濤又拿他開刀,他又懼又怒,驚怒相加,他竟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顧海波說道:“這事當然不會這麼算了。”他轉向校長道,“那我問你,那封信中所說的你受到一位學生的挑唆,又是怎麼回事?”
郭輝唯唯諾諾道:“我怎麼敢那樣做,這是秉鈞出的主意,況且我們也只是為了提醒一下王老師罷了,沒其他意思。”
顧海波正是顧秉鈞的父親,郭輝曾是顧海波的下屬,老顧見他恪盡職守,安守本分,不斷提拔,直到當上一校之長。但郭輝與兒子搞了這樣一出鬧劇,讓顧海波失望透頂。
顧海波幾乎咆哮起來:“好啊,看你們乾的好事,我的臉被你們徹底丟盡了。我讓秉鈞來這裡學習,就是希望你能管著他,沒想到你竟如此地縱容他,險些釀成大錯,你去吧,把那臭小子給我叫過來!”他氣得臉色發青,陳祖銘在一旁好言相勸,他才慢慢平緩下來。
不久,顧秉鈞來到辦公室,他本以為爸爸是來看望自己的,心裡十分激動,但看到校長鐵青的臉色,他知道肯定哪裡不對勁了,便懷著忐忑的心情去見爸爸。
顧海波見到兒子,勃然大怒,話未出口,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已經扇得兒子找不著北,接著便是一頓鋪天蓋地的呵斥:“看你都幹了什麼好事,真是無法無天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的兒子……都怪你奶奶,把你徹底嬌寵壞了,如果還發生類似的事情,我絕不會輕饒!”
他轉向校長,“你也是,希望你從今往後能恪盡職守,不要讓人覺得你無法勝任此職。”
校長不住點頭,顧秉鈞也向爸爸保證以後絕不會發生類似事情,一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做個好兒子。
所有的這些話,都當著陳祖銘的面說的,顧海波的怒氣終於平息,他轉向老同學道:“祖銘,今天的事,讓你見笑了,還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陳祖銘答道:“哪裡哪裡,你處事有方,對我毫無避諱,足見情誼。”
這件事總算有了一個不壞的結局,王老師回到了熟悉的崗位,校長被誡勉談話,姜維濤受到了警告,羅勇受到留校察看處分。不過,當考察組離開的以後,姜維濤就把火力對準了羅勇,他這種人,一旦確定好了對手,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致對方與死地。不久,羅勇就被迫離校,因為他確實劣跡斑斑。
考察結束後,顧海波就要動身回去,臨行前,他與陳祖銘一起吃了個飯。酒席上,除了兩個大人,還有顧秉鈞和陳國威,兩人志趣相投,很快成為了好朋友。看到兩個後輩如此投機,陳祖銘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而顧海波眼中卻有隱約的不安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