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境，還是回憶？
是虛幻，還是現實？
我已經完全分辨不清。
恍惚間，我的所有情緒都只跟隨著眼前這個同我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而變化，所有的心思都為她而牽絆。
她怒罵，我便滿目通紅。
她抽泣，我便止不住地渾身顫抖。
她冷笑，她低語，我只感覺一股涼意浸入心脾，悲從中來。
最終，那鋪天蓋地的海浪撲面而來，將我和她，一起捲入了這深不見底的一片死海之中。
窒息，苦痛，絕望……
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隨著這個膽大妄為的神女仙子，墜入地獄之時，一陣急切的呼喊聲自我的頭頂上方響了起來。
“殿下，殿下……”
是青將軍。
對啊，這一場噩夢的外頭，還有人在等待著我，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迅速反應過來的我，立馬便扭轉了身軀，拼盡全力地向著海面上方游去。
在那裡，白光如注，應當便是我離開噩夢的通道。
二十米，十五米，八米……
快了，就快要到了……
而就在我即將要伸手觸及到那束白光的時候，在那深海之中，忽地探出了一隻強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掙脫不得，只得強憋著一口氣，費勁地扭過了頭去。
在我的腳下，那個身著白裙的女子，正拿她那雙澄澈的眼睛，萬分急切地盯著我。
你想告訴我什麼嗎？
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生生地嗆進去了一口苦澀的海水。
我回過身去又望了望頭頂上方那觸手可及的白光，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轉身向著她游去。
要想知道當年的秘密，這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白落仙子，我真的，就是你嗎？
可還沒等我得到這份答案，便被人極其粗暴地搖醒了。
“白白…白白…”這個將我搖醒的罪魁禍首，邊大聲地呼喚著我的名字，邊拿手不輕不重地拍著我的臉頰，聲音中透露著深深的焦急與擔憂。
“好了好了，我醒了。”此刻的我，還未從那和真相失之交臂的失落情緒中緩轉過來，當下便有些不耐煩地推開了小道士的手臂。
而塗子青卻是絲毫沒有被我這差勁的態度所影響，只面色喜悅地盯著我瞧看，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先是晃了晃有些昏脹的腦袋，隨後才邊用手支撐著直起了身子，邊四下環顧著周遭的環境。
即便不施展陰魂之力打探四周，我也能輕而易舉地察覺到，自己現在已經離開了下三宮，脫離了羅酆六宮的監控勢力。
“我們這是在哪兒？青闌子呢？先前在下三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著，我便不由自主地緊緊攥住了小道士的手腕。
“白白，青將軍沒事，你先別急…別急…”小道士先是伸出另一隻手來，拿他那溫暖的手掌覆住了我冰涼的手指，隨後才同我耐心而又溫柔地解釋了下去。
原來，那日他被下三宮的人單獨帶走後，並沒有離開我們太遠，而是徑直被帶到了附近的一個密不透風的暗室之中。
“下三宮的一個文職人員接待了我，問了我一些關於先祖神荼大人，以及……雙生刀的事情。”
“你都說了？”
塗子青聞言搖了搖頭，故意放鬆了語調答道：“我又不是什麼涉世未深的小青年，哪有他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的？”
“別油嘴滑舌的，說重點！”說著，我便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大概是見我還有力氣打他，身體應當是沒有什麼大礙，塗子青緊皺的眉頭也終於舒展了開去。
“這羅酆六宮雖說是直屬於酆都大帝管轄的，可白白你想啊，大帝往日裡那麼操勞，哪裡能有空真對這麼個情報小站事事上心呢？”
我一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只得託著腮，頗為疑惑地開口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塗子青先是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隨後才湊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答道：“通過和那文職人員的交流，以及先前那個救了我的探子所傳遞出來的信息，我基本可以確定了……
在這下三宮的情報體系中，有著兩個不同立場的派別。他們互相隱瞞，互相提防，甚至可以說是都一直在尋找著一個一擊擊垮對方的機會。”
“你是說，這下三宮裡頭有叛徒？”
“倒也不一定說是叛徒。”塗子青略有遲疑地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他們或許都認為只有自己才是完全效忠於酆都大帝的，那正義的一方。”
“沒有叛徒…那就是有離間兩邊的攪屎棍咯？”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我眯著眼睛思考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猜測道：“這兩方的勢力，對於當年神荼大人的案子，是站在不同的立場的吧？”
“白白你果然聰慧。”塗子青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這點。
“可神荼大人的案子畢竟已經過去近千年了，據我所知，除了蔡家那群狗東西一直緊追著你們不放，其他勢力都完全沒有要重新翻案的意義啊？
既是如此，這下三宮，又怎麼會因為一個早已蓋棺定論，塵封多年的舊案，而分裂呢？”
塗子青聞言，眼色一沉，神色嚴肅地答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我並不認為蔡家有這個本事，能把手伸到羅酆六宮裡頭。”
“我早先便是知道這下三宮中掩藏著很多見不得光的秘密，只是沒想到這地方的水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深上不少。”
忽地，塗子青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頗為急切地開口問道：“白白你們呢？我走了以後，你們哪裡又發生了些什麼？”
被他這麼一說，我又終於想起了那個在黑暗中努力保護著我的大塊頭來：“哎？青將軍呢？你剛剛不是說他沒事嗎？他人呢？”
“白白你昏迷了許久，青將軍守了你多日，實在放心不下，剛剛才出門尋鬼醫去了。”
我一聽說青闌子去尋鬼醫了，頓時便急了起來：“我們還在羅酆城嗎？他這般去尋鬼醫，豈不是會暴露行蹤？你快去把他找回來！”
我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了一個沉悶而又難掩激動的聲音。
“殿下，您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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