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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又下起了小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隨着秋季的到來,天氣漸漸涼爽下來。

八月初六下晌,許慶岩回來了,還帶回來禮部下發的誥封秦氏為四品宜人的公文。

前兩天麻子就帶了信回來,許蘭因和秦氏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許慶岩風塵僕僕,第一件事就是去凈房沐浴。出來後,由着許蘭月跟他親近了一陣,就把小妮子打發出去。

他紅着臉跟秦氏和許蘭因說道,“我明天要趕緊回小棗村,把誥封煙妹的公文放進祠堂。然後再請人看看黃道吉日,把誥封周氏的聖旨請進祠堂。”

“放”和“請”,意義大不同。

許蘭因才知道,這個時代,只有從三品及以上官員任命、誥封由皇上親下聖旨,還有一些特殊情況由皇上親下聖旨,比如當初為朝廷立功的許慶岩和周辛。四品及以下官員都是吏部直接下公文,誥命由禮部下公文。

許慶岩也是沒轍了,皇權和聖旨大過天,許慶岩打死也不敢讓聖旨和公文同一天進祠堂,聖旨放在公文的後面。

只得借口“黃道吉日”請聖旨,先把誥封秦氏的公文放進祠堂。

秦氏沒表態,起身說道,“岩哥坐,我去廚房看看。”

許慶岩很過意不於,總想彌補對秦氏的虧欠,可總是事與願違,要傷她的心。他耷拉着八字眉看向許蘭因,說道,“閨女,我對不起你娘,又讓她傷心了。”

許蘭因心裡也是無奈,皇上在中間插了一腳,許慶岩這麼做,已經是最大限度避免秦氏的難堪。

她說道,“‘對不起’說得再多也沒用,關鍵是不要讓我娘再受傷害。聖旨和文書的事爹沒轍,可生活上、家事上,你卻不能由着我娘平白受欺辱。我娘已經跟秦表舅相認,她的出身清白得緊,由不得我爺胡說八道。爹,若我爺真起了那個想氣死我娘的壞心思,你就高抬高抬貴手,出婦吧。再讓我爺這樣搞下去,即使我娘沒被氣死,心也會傷透,主動求去……”

她把許老頭讓秦氏給許慶岩納妾,以及又罵秦氏不清白,把秦氏氣病的事說了。當然,又說了秦氏想不通“上吊”的事。

關於“上吊”這個梗,許蘭因不僅跟秦氏通了氣,也囑咐過掌棋。秦氏上吊是醜事,這個家只有她和掌棋知道。

許慶岩氣得臉漲得通紅,說道,“你是我閨女,‘出婦’的話莫要再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娘。”大手又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來,壓着嗓門吼道,“想我十三歲就出去闖蕩,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差事,受過的刀傷箭傷數不清,人也沒少殺。給他們蓋房買地,讓他們過好日子,對得起爹娘兄弟。若安了氣死我媳婦的心,先把我這條命拿過去。我們都死了,他們就清靜了。”

說著,就起身往外走去,撂了句,“我現在就去把話跟他們說清楚。”

那個高大的背影一溜煙就消失在垂花門後。

許蘭因扯了一下嘴角。不管許慶岩用什麼辦法跟許老頭交涉,必須把那個老頭壓制住,讓他以後不要再來噁心人,更不許他藉著“聖旨”和“公文”的區別大做文章,藉此抬周壓秦。

通過這些日子,許蘭因看出來,秦氏即使再氣,到目前為止還沒想過要跟許慶岩分開過。一個當然是為了兒女,一個是古代女人從一而忠的道德準則,也或許還有她對那份守護了多年感情的不舍。

秦氏從後院走過來,問道,“你爹去哪裡了?”

許蘭因道,“找我爺商量事情去了。”

秦氏又道,“娘明天不想回鄉下。”

許蘭因道,“娘身體不好,不能成行,就讓蘭亭代替娘回去吧。”

許慶岩是在亥時末回來的。

許蘭因被拍門聲和腳步聲驚醒,側了側頭,又睡著了。

次日卯時初,許慶岩和秦氏、許蘭因就起來了,又把睡眼惺松的許蘭亭和許蘭月叫起來。他們兄妹都會去鄉下,一個代表秦氏,一個代表周氏。

送走父子三人,許蘭因就跟秦氏商量在京城開點心鋪子的事。這個鋪子是許家二房的產業,就用許慶岩給秦氏的銀子。

京城口岸稍微好些的鋪子,兩層樓帶院子的,最便宜也要近兩千兩銀子。再加上裝修、買設備、招人,預留流動資金,許慶岩當初給的三千兩銀子都要填進去。

從寧州府鋪子里找兩個手藝好的過去當大師傅,許蘭舟當初也參與了南平縣點心鋪子的籌建和經過營,知道該怎麼做。

秦氏有遺傳基因,做生意很是有一套。之前是沒有心思想這些,現在開始想了,能提不少好的建議。她的脂粉鋪子也在籌建中,裝修和產品都是她拿的主意。許蘭因幫着起了個名字,叫“淑女坊”。

同時,許蘭因也給王三妮寫了信。

許慶岩回來時,帶了一封王三妮的信。信上說茶舍已經快裝修好,出來的效果比圖上還令人驚艷。

許蘭因寫了一些經營茶舍的策略,到時再讓許慶岩拿兩千兩銀子過去。京城茶舍走的是精品高端路線,無論茶葉還是棋,都要用最好的。招的人也要品貌上佳,工錢自然也要高些。而且,還會讓丁曉染過去帶棋生。丁曉染如今在寧州府棋界已經有了一定的名聲,被人稱為“丁生”。

寧州府茶舍賺的銀子幾乎都投了進去,百貨商場還沒有分紅,許蘭因手上的銀子有些吃緊了。

許慶岩父子三人是在八月十八那天回來的。八月初十把誥封秦氏四品宜人的公文放進祠堂,十二把周氏的牌位和誥封忠勇夫人的聖旨請進祠堂。

許老頭夫婦和許慶明夫婦也回去了。因為有許慶岩和老太太的力壓,再是秦氏差點弔死,許老頭沒敢再作妖。

這天晚上,秦澈父子、閩戶、趙無兄弟都來許家吃飯。這次男人們是在上房廳屋吃的,邊吃邊密談。不想打擾他們,秦氏和許蘭因則帶着孩子們在西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