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叛亂了嗎？”

他迅速了解現狀，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外敵，顯然是一部分生靈突然反叛，才引發了連鎖反應。

跟着天淵之主執掌結界，以自身力量暫時將神道生物暫時困住，讓他短時間內無法脫困。

然後身形一動。

“師父！”

眼前女子，已經虛弱至極。

很難想象一個大羅仙修士會衰弱到這種程度，她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流逝，而這些正化作結界的力量。

天淵之主一掃周圍情況，內心不知作何感想。

這事情本跟他沒什麼關係，以自己的實力，如果只是在星空中遨遊，倒也能快快樂樂的渡過一生，哪怕是最後落幕，也不至於冒着這麼大的風險。

偏生他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卻又遇到了這種事情。

他的經曆本就跟林劍不同，本人有些偏執，此時此刻內心自然不算好受。

只是見到依舊有許多修士在釋放自身力量，維繫結界，內心才好受了一些。

“是我輸了，錯判了人心。”天淵之主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中，不斷的灌輸着自己的力量。

時至今日，眾人已經是強弩之末，想要在這裡斬殺神道生物，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不是師父的錯，只是……只是人心貪婪。”

“如果我能早一點注意到，也許事態就不會惡化到這種程度，我總是這樣，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背叛。”

天淵之主內心不太好受，似乎想起了一些塵封已久，不願意想起來的過去。

“師父又不是真正的神靈，哪能將一切都算計到，何況人心這東西本就難測，就連我看好的幾個傳人，也都選擇背叛了我，這麼一說的話，徒兒同樣也沒什麼眼光了。”

一切已成定局，生命即將凋零，竟讓她顯得大膽了些。

她躺在天淵之主懷中，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着對方的臉頰，臉上浮現一絲滿足的笑容。

這些年來，即使她跟天淵之主的距離很近，但兩人之間，卻隔着一道深深的牆壁，始終無法跨越過去。

“師父什麼都好，就是心中有一堵牆，隔離了一切，許多時候人犯錯，並不一定是自己的問題，這些人會反叛，不是師父對他們不好，而是他們太貪婪，奢求的更多而已。”

“徒兒雖然不知道師父以前經歷過什麼，但師父時常發獃，偶爾也會變的這麼垂頭喪氣，便大概明白了。

可惜徒兒一直沒能敲開師父心中的那堵牆，沒能讓師父徹徹底底的接受徒兒，只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改變師父，讓師父不在禁錮在過去，能好好的活在當下。”

“牆壁嗎？也許是吧，許多時候，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也不想去接觸人心這麼複雜的東西，只想着自己快樂變好，”天淵之主嘆了口氣。

他的修鍊之路，最初便是遇到親朋算計，被奪了多年奮鬥的家財，從人生贏家，變得身無分文，甚至幾度尋死，這才有了之後的奇遇。

一切不過是個錢字而已。

雖然後來報了仇，解了氣，對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內心卻不免有些空蕩蕩的。

加上飛升仙界，遇到的也是修士間的燒殺搶掠、爾虞我詐，很難有什麼交心的朋友，即使有……也是因為種種意外，而最終身隕。

天淵之主有時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命犯天煞孤星，註定要一輩子一個人了。

從那之後，他變得對許多事情都漠不關心，即使是打算拯救這一界生靈，其實也並非是有多麼高尚的理想。

頂多是想着反正自己遲早也要死，不如轟轟烈烈一些罷了。

他永遠將自己放在孤高的位置，從來不肯去揣摩他人所想，思索他們需要什麼東西，也許這就是敗因所在吧。

“師父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是徒兒們不爭氣，關鍵時候扯了師父的後腿，也許這便是我們的宿命吧，至少只有師父……只有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女子的聲音愈加衰弱起來。

天淵之主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就算是他也無力回天，壽元這東西，該如何增長呢？

何況燃燒壽元，本就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代價太大了。

“恨這個世界嗎？”天淵之主很淡然，卻難以掩藏眼中的那一絲悲傷。

“徒兒恨這些自私自利之人，但並不恨這個世界，雖然出生在這裡是一種悲哀，但能遇到師父，又彷彿是我人生中的救贖一般，跟在師父身邊的日子，徒兒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我……也開始有點喜歡這個世界了。”天淵之主含淚一笑。

懷中的人兒，氣息逐漸衰弱，無論天淵之主灌輸多少的力量，都已經無法挽回一個即將消失的生命。

而如這樣處在風中殘燭的生命，還有太多太多了。

他抱着女子的身體，站了起來。

那一瞬間，整個人好似有了些變化，跟以前不同了。

“我們失敗了！”

天淵之主的聲音響起，無數人內心悲痛，豁盡全力，竟然只是這個結局。

“但這並不是結束！”

“也許現在我們無法剿滅神道生物，但在遙遠的未來，一定會有人擁有超越我的力量，能夠徹徹底底消滅了這頭怪物，我們所要做的，便是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我欲以自身為基石，永鎮這怪物，為世間爭取最後一絲希望。”

眾人聽聞，內心開心的同時，又不免覺得悲傷起來。

“神道生物的力量來源，從來都是源自於人心，我走之後，你們萬不可將今日的事情傳下去，也不可告知後人曾經的故事，只有對方的存在，徹徹底底的從生靈記憶中消失，他的力量才不會繼續增長，將來才有戰勝他的希望。”

“不行，我們怎麼能抹殺神靈所做的一切呢！”當即有修士反對。

天淵之主看了看懷中的人兒，苦笑了一聲道：“我從來都不是什麼生靈，只是一個膽小鬼而已，妄想着拯救所有人，到頭來連一個女人都拯救不了，我走之後，你們萬不可懈怠了修鍊，只有不斷的精鍊修為，才有超越我的一天，才能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