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車子猛然一晃，停住了。

“到了。”

劉彥的聲音傳來，凌之葦緩緩睜開了眼。

“嗯，那就告辭了哦。”

說罷她拉開車門，下了車。

車門帶上以後，劉彥準備倒車，轉頭看向後視鏡，卻發現凌之葦的座位上落下了一本筆記本。他順手拿了起來，正打算喊住凌之葦，把東西交給她。

拿起的一瞬間，劉彥發現這本筆記本實在很奇怪，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筆記本的封皮很舊了，看起來好像是使用了多年。本子不大，很適合隨身攜帶。厚度卻不薄，能記相當多東西。

只是它拿在手裡輕飄飄的，仔細一看，本子基本只剩下了空殼，裡面厚厚的頁面都被整齊地裁掉了，看不出來記過什麼東西。

劉彥翻開筆記本，只見扉頁上寫着“No.34”。

接下來便到了封底，寫着“Gameover”。

正在這時，凌之葦拉開了車門。

“前輩，我是不是掉了什麼？”

然後她的目光到了劉彥的手上。

“就是這個。謝謝前輩幫我撿起來。”

她的臉上露出了天真的微笑，就像之前幾次他逼問她的時候，露出的表情一樣。這是未經世事的少女臉上才會有的那種表情，好像在宣告自己的無知和無辜。

劉彥一瞬間有些不寒而慄。

凌之葦接過筆記本，轉身的一瞬間，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這個微妙的表情正好被劉彥捕捉到了。

她把只剩封皮的筆記本塞到大衣的內袋裡，一邊回想自己裁掉內頁的場景。

這是已經用了整整七年的筆記本，從她知道事有蹊蹺的那一刻起，便在上面記下自己調查分析的一點一滴。本子上記載了關於蘇雲等人的家庭背景、活動軌跡、人際關係等，還有滿滿的對於案件的分析還原。

還有，如何利用心理操控，自己不用動手也能讓他們一個一個地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方法。和案件發展的軌跡如出一轍。

筆記的最後一頁，日期停留在蘇雲死亡前一個月。之後她便寫下了：Gameover。

“有機會看到這本子的，只有你了。”

她喃喃着，一邊把內頁整齊地撕了下來，用打火機點燃，扔進了洗手池裡。看着火苗燃燒殆盡，這一沓紙慢慢化成灰燼，她才打開水龍頭，把它們沖洗乾淨。

“傻瓜……”

“我不會辜負你的。”

凌之葦的目光里有什麼東西，像是隨着火苗一同熄滅了，變得冰冷，又變得堅定。

“我會和你一起背負……”

“凌之葦！”

劉彥在背後叫住了她，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麼啦，前輩？”

她笑着回過身去。

“三十四號是什麼？”

“是埃德蒙?唐泰斯在獄中的編號。”

劉彥看着凌之葦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一瞬間又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恐懼。

“你……”

“我說過，事情可能不止有一種解釋，重要的是，你相信了哪一種。”

她又露出那種笑容，溫暖得像冬天的陽光，卻讓劉彥感覺到了森森寒意。

“那，我先告辭啦。這段時間辛苦了，接下來也拜託啦。”

她說完這句話，表情一下子又冷漠了下來，和剛剛判若兩人。

劉彥沉默地看着她的方向，一瞬間，眼神又有了變化。

凌之葦回過身去，看到石哲贇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校門的方向，正穿過鋪滿落葉的校道，朝着她走過來。

陽光就在他的身後，看起來他好像是從那片光明之中走過來一樣。

她看着他，表情逐漸亮了起來。在原地站了一會之後，她抬起腳步，堅定地朝他的方向走去。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