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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思來想去,還是回到了她來時的土坑附近。

雖然要與個墳塋作伴,但對比只剩下碎骨頭的大鬍子男屍,起碼她發現女童屍體時,是完好無缺的。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從側面也說明這地方較為安全!而且上午她在女童屍體附近,還曾發現過一個樹洞,以自己如今的身量,蜷縮進去倒是剛剛好,晚上至少有個遮風避雨的窩。

天色漸漸陰暗,劉慈一瘸一拐,拖着巨劍回來。

天藍色的洋裙沾了不少污垢,她用寬大的裙擺兜着一包核桃。那株不幸被劉慈發現的核桃樹,今年剩餘的果實已在半個小時前,全軍覆沒在劉慈手中。

將樹上剩的核桃樹都打了下來,也不過僅僅只有二十六個。剩着點吃能對付兩頓,可劉慈現在腹中飢餓無比,她感覺自己能吞下一頭牛……秋天的山林是收穫的季節,劉慈一路上發現過長在樹下的蘑菇和藤蔓枝葉間的各色漿果,面對美味的誘惑劉家阿慈很沒膽色慫了。

她下午才發誓要在這坑爹的境況下好好活下去,因嘴饞吃個果子毒死了,那才真是傷不起。

說到底,她只對能辨認出來的食物有信心。可恨她從前生活太過舒適,能入嘴的都是精雕細琢的食材,端上劉慈餐桌時自然不是食材原本的模樣。此等境況,扔個世代種田的平民到這裡,也比她適應的更快吧?

劉慈嘆氣,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比起享樂來,學會獨自謀生的技能,才更重要呀。

對了,比起沒用的琴棋書畫,她還會體術。反正都返老還童了,就當老天在磨練她,再把體術撿起來練習,等走出山林,她也有點自保之力。

劉慈查看了下樹洞,比較乾燥,也沒有老鼠。臭蟲螞蟻她拿它們沒辦法,除非有煙熏一下。

說到煙,晚上應該很冷,她可以生堆火在樹洞前吧?

從前閱讀華夏古文時,見過野獸怕火的描寫,反正古人就是這麼做的,劉慈想華夏先祖也不至於將個謊話記載了幾千年。再不濟火堆還能取暖呢,這蕾絲裙漂亮是漂亮,也忒不耐寒了。

生火劉慈當然也是不會的。

但她從小聰慧這點做不得假。摩擦能起火,原始人拿兩根木棒都能鑽出火來,沒理由她辦不到。

而且她現在的條件比原始人先進,她還有一把巨劍。

劉慈找了幾片乾燥的葉子堆在地上,將巨劍平躺着放在葉子之上,轉了幾圈,將本來準備砸核桃的石頭捏在手中,使勁往劍身上砸了下去。

金石相撞,自有銳音。看到有火星濺出,劉慈喜上眉梢。

她拿着石頭砸了半晌,火星越來越多,可惜濺在枯葉上都沒能引燃。

她似乎需更容易生火的東西。

有什麼比枯葉還要細軟乾燥呢?劉慈沒有蠻幹,而是停下來思考。

她選擇的都是晒乾的枯葉,卻沒辦法燃起來,難道真要她使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劉慈倒是將當年見過的圖畫記得真切,一根較大的木棍橫在地上,棍身上鑽個小洞,然後將一根小的樹枝安在小洞里,兩隻手握住樹枝使勁轉動就行。

技術難度是沒啥,對於皮糙肉厚的原始人類來說不難。

但是自己……劉慈舉着早就紅腫破皮的雙手苦笑,她握着石頭掌心都疼痛難忍,鑽木取火真成功了,她這雙小手恐怕也廢了。

必須尋找能替代枯葉的,更好的易燃品。

月亮已經升起來,照着四周朦朦朧朧,讓劉慈不至於做個睜眼瞎子,這對她來說是有利的。

可同樣,夜越深,她也越能感覺到氣溫在快速下降。

現在尚能忍受,不過是因她生火沒有停息,人在勞動比較耐寒,可她總不能一夜都跺腳不得休息吧?

劉慈有些泄氣,一腳踢在了棲身樹洞主幹上。

有些意外腳滑了。

劉慈藉著月色一看,原來是附着在大樹表面的苔蘚。估計最近沒下雨,苔蘚都干黃了。

劉慈摸着毛絨細軟的乾苔蘚若有所思。

應該可以的吧?

她將樹榦表面附着的乾苔蘚搜刮一空,堆積到巨劍下,這次只砸了十幾下,濺出的火星落在苔蘚上,不一時就有細弱的煙冒出。

劉慈挪開巨劍,將乾苔蘚聚攏,煙越冒越大,她下意識輕輕一吹,一股細小的火苗突然就冒了出來。

若不是怕將火苗吹滅,劉慈此刻定然樂得手舞足蹈。

小心翼翼捂住火苗不讓夜風吹滅,劉慈將早前準備的枯葉放在上面,最後再放上樹枝。

火越燒越旺,火光映照劉慈花貓兒一樣的小臉,讓她眼底的笑意顯得格外真切。

這是劉家“慈小姐”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在野外靠自己親手升起的火堆。

若是嫡姐和父母俱在,她都想好好炫耀一番了。劉慈臉上神采飛揚,此刻的意義風發,比她縱馬踏青,贏了昂貴的獎品更勝。

核桃應該能烤着吃吧?劉慈將十來個核桃扔進火堆,又取了一枝火熏了熏樹洞,估計臭蟲螞蟻們都熏跑了,她才蜷縮了進去。

樹洞三面擋風,出入的那面前方她又架着火堆,雖然此刻又疲又累,溫暖卻讓劉慈舒服無比。

核桃在火力燒得外殼爆開,噼里啪啦作響。堅果類食物烘烤後特有的香味傳來,劉慈用樹枝掏出來,涼了片刻就心急吃了起來。有些燙嘴,可是說不出來的香。將核桃吃完,火堆烤得人暖洋洋的,困意浮上來。

這一日要比她從前二十餘年的任何一天都要辛苦,劉慈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可見人的韌性從來沒有標準,女紈絝面對生存危機時,也會爆發潛力。

將巨劍以防禦姿勢抱在懷中,又給火堆添了兩節粗大不易燃過的樹枝,劉慈終於耐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篝火還在燃燒,劉慈再醒來時覺得口乾舌燥。

核桃吃多了,沒有飲水,又烤了大半夜火,準確來說劉慈是被渴醒的。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不用摸都能感覺自己臉頰的皮膚綳得有多緊。看樣子天快亮了,今天出了尋找食物探查地形,水源也是十分重要。等她熟悉了這林子,一定要登到較高的山峰上去,看看周圍地形,能早點走出密林最好。必須得找到人煙,才能知道她落到了個什麼樣的文明中。

文明程度,決定了她能否返回地球。雖然在林子里發現的兩具屍體表明這應該是個和宇宙時代無關的蠻荒星球,人總要給自己留點奮鬥的希望不是?

火堆已經燃燒完了,晨曦破曉,劉慈的睡意也沒了。

睡了幾個小時,沒被野獸襲擊,也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火堆真起了威嚇作用。

舒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腳,劉慈的精氣神都達到了一個飽和狀態。她正左顧右盼期待早飯自己出現,心頭陡然浮現危機感。

她下意識一偏頭,感覺有個冰涼的東西擦着她耳朵急飛而過。

等劉慈看清了那東西,差點沒把魂給嚇沒了。

纏繞在藤蔓上望着她的是條兩指塊的水藍小蛇,一身藍皮色彩極艷,最詭異是背上長了對肉翅膀,正在上下煽動。

藍汪汪的蛇皮,說它沒毒劉慈自己都騙不過去,可尼瑪背上還長翅膀,還要不要人活了?!

剛才被這飛蛇偷襲,還安然無恙站在這裡,劉慈都覺得自己命大。

但現在要怎麼辦?

飛蛇一動不動盯着自己,劉慈也鼓着眼盯着它。

一人一蛇僵持了沒多久,飛蛇突然張嘴吐出一團東西,劉慈和它隔了有三丈遠,就沒想明白有什麼毒液能噴射三丈距離!她頗為狼狽就地一滾避開,肩頭一陣刺痛,發現一隻冰棱刺中了自己。

插在草叢還有另一隻冰棱,原來飛蛇吐得不是毒,是冰棱!

劉慈發現自己被刺中的左肩不單血流如注,幾秒鐘內就麻痹了——冰棱上附着了蛇毒!

她抬頭惡狠狠盯着飛蛇,會飛又能吐冰的蛇,難道她倒了華夏傳說中的神怪世界?不對,整個河內聯盟都知道只有曾經的華夏人能修真,她早前見到的兩個屍體,並不是華夏人種。

難不成她到了一個魔幻世界?會射冰棱的魔獸?

剛明白這是坑爹的魔幻世界,自己就要掛了么。見劉慈半身麻痹,飛蛇慢悠悠爬下藤蔓,小肉翅煽動,輔助它在草叢中快速滑行。

劉慈整個人就倒在殘餘的篝火堆旁,除了左邊身子麻痹,她看見自己左手指尖都泛藍了,配着身上的蕾絲裙,好像帶了個同色系的手套。真是死到臨頭還愛美,劉慈大口喘氣,那飛蛇似乎不太喜歡火堆,在四周遊走不定,並沒有撲上來咬她。

劉慈恨極了飛蛇讓她死後都要變成皮膚藍幽幽的怪物,右手還能動,摸到一塊還在燃燒的木棍,狠狠向它抽打過去。

飛蛇沒料到獵物死到臨頭了會突然攻擊它,小肉翅被燃燒的木棍掃到,飛蛇發出嘶嘶慘叫,似乎十分懼怕火,順着草叢遊走了。

劉慈瞠目結舌,蛇會吐冰,所以火能克它?沒想到這堆千辛萬苦生起來的篝火真救了她一次。

可惜現在她馬上就要毒發身亡了。劉慈躺在草地上,看東西都出現了重影。

許是因為蛇毒緣故,她不僅眼花耳鳴,喉嚨中像有一把火在燒着,讓劉慈越發口乾舌燥。

想喝水的念頭一升起就無法熄滅,哪怕只有一口甘甜的山泉……劉慈迷糊間似乎看見了一口白玉池,咕咕翻動着水泡,一葉青翠的蓮葉方冒出水面,池中儘是劉慈渴望萬分的甘泉。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劉慈覺得自己肯定產生了幻覺,不然怎會在死之前看見一幅很有華夏古詩韻味的畫面呢。

費力眨了眨眼睛,白玉池還在,蓮葉也正無風自動。

這幻覺太逼真了,反正都是做夢,兀那泉水,你敢不敢自己流到本小姐的嘴裡?劉慈正胡思亂想,喉中突然湧入一股冰涼的水流。

她被嗆得使勁咳了起來。

原來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