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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一直認為,教廷的人虛偽而可憎,教廷這個機構,扯着光明神的大旗,蒙蔽着世人,暗中又以教義神學洗腦,控制着人們的精神。

她尚在摩洛克山脈時,親眼瞧見過小女孩薇安的屍體,直到此時,屬於薇安的身份銘牌還帶在劉慈身上。而追殺一個小姑娘到摩洛克山脈深處的,正是教廷的人。這是教廷帶給劉慈極其不好的第一印象。

所以當這個老祭司,以前後不一的面目,忽然望着鄂爾多倫峰痛哭時,劉慈心中生出了一種怪怪的感覺:或許她可以不贊同這種宗教,但他們的信仰,自己是該尊重的。

正如在地球聯邦,劉家幾千年如一日供奉着“塵心仙子”,在外星域的智慧生命看來,說不定也是愚昧無知呢?

信仰本身是沒有錯,錯的是有人在操縱,在利用這種純粹的信仰。

想通這一點,劉慈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只覺再看老祭司,再看利爾曼副院長,那種骨子裡的輕視少了,至少不再是“你們是土著”這種眼光。

用新的心境,再看待鄂爾多倫峰結界的鬆動,劉慈心中已不像之前那般不在意。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已經紮根在這個世界,也習慣了在埃姆斯特的生活。

鄂爾多倫峰一道光柱衝天而起,不斷變換着色彩。自然五元素,光元素,還有一種讓劉慈陌生的,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元素粒子。

劉慈不知道那是什麼,而深海中的那朵蓮,卻在池中瘋狂扭動葉子,一種類似於“餓”、“渴望”的情緒從蓮葉身上直接傳遞給劉慈。

它在渴望那種神秘的元素粒子!

除了在摩洛克山脈,劉慈第一次得到烈火雞魔核時,識海中的蓮也沒有這樣渴望,而是在劉慈許可下才開始吸收魔核。

現在識海蓮的渴望更強烈。它第一次提出如此明確的訴求,那神秘未知的元素粒子,似乎對它來說遠比自然五元素,比游離在空氣中的光元素更重要!

劉慈心中微動,有點想去鄂爾多倫峰。

正在這時,利爾曼副院長怒道:“祭司大人,我們不趕去主峰,你在這裡哭,就能把暗黑法師們哭死?”

老祭司不管不顧,嘴裡一直在念叨着“魔鬼”,劉慈覺得他受刺激太大,估計思緒混亂魔障,一時是別想清醒過來。

自光柱升起後,鄂爾多倫峰已經停止了搖晃。不斷有戍守者從左峰各處趕來,彙集在利爾曼副院長身邊。

利爾曼見上百名戍守者到了,乾脆也不去管哭哭啼啼的光明祭司,自己手一揮,帶着眾人沖向了鄂爾多倫主峰。

他是飛着過去的,但不是所有的大魔法師都能學會飛行術,這與他們的魔源力屬性有關。

劉慈慶幸有部分法師不會飛,她就可以混雜在大部隊中,往主峰趕去。神秘的元素粒子在吸引着識海蓮,也同樣吸引着她。

伊茲·凱西重傷初愈,飛行是別想了,跟着劉慈混在戍守者中,也在拚命往主峰趕。

在劉慈他們離開後不久,左峰上出現了外表發生變化的亡靈騎士。

被召喚出現的亡靈生物,在沒有完成召喚師心愿時,是無法憑藉自己的力量返回亡靈世界的。所以它要麼就殺死劉慈和凱西,要麼只有被他們徹底打死。

那一陣符火,不僅讓它實力更強,好像把它從前混沌不清的思維和莽撞的性格都燒的發生了變化。若是以前,它一看見仇人身影,肯定馬上不顧一切衝上去就殺,現在看見這麼多魔法師和劉慈二人走在一起,它覺得自己應該靜等其他機會。

亡靈騎士觀察了一陣,又悄悄躲進陰影中。

劉慈和戍守者們的心神現在都被鄂爾多倫主峰上的情況吸引,竟然無人發現一行人被一個亡靈生物窺探。

光柱衝天,天上的烏雲卻沒有因此消散半點,反而更加濃郁。天空既無星月,也不見陽光照射,慘白而灰濛的光線充斥在整個大陸屋脊,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道與天相聯的巨大光柱。

劉慈和眾人還未攀上主峰,有幾道人影飛上了半空中。

穿紅衣的埃姆斯特大主教,留着板寸白髮的總院長,身材佝僂的灰衣法師,以及數名身穿白袍的光明祭司。

幾人聯手,圍繞着光柱結印,念動咒語的聲音哪怕隔着如此遠的距離都能清晰聽見。

“蒼穹之上,憐憫着眾生的神,請您傾聽我們的心聲。千年前,邪惡的魔鬼被趕離了大陸,我們才有了幸福安穩的生活……當惡魔卷土而來,我們必須阻擋,為了神的聖潔,為了大陸的聖潔,請您允許我們,將他們依舊擋在大陸屋脊之外吧!請您賜給我們力量,讓我們抵禦惡魔!”

這與其說是咒語,更像是一段禱告。

古怪的聲音傳遍鄂爾多倫峰四方,在場的所有人,不論是魔法師,還是武者,除了暗黑法師,無不受它影響。

劉慈聽了一會兒,覺得心神有些迷茫,她正奇怪,識海蓮已產生了異動,水波一盪,將這些聲音中所帶有的“迷力”吸收了——劉慈陡然清醒,發現一行人中,只有她還清醒着,其他戍守者無不仰望着半空,口裡一遍遍跟着聲音念誦,眼中也有一片狂熱。

這是大陸之神的虔誠,他們因為虔誠而狂熱,因狂熱而強大。

作為信仰家族的嫡女,劉慈立刻明白了半空中的幾個人在幹什麼——他們在借用屬於真神的信仰力!

光柱依舊,但隨着成千上萬的人一起誦讀,籠罩在天空不散的灰色霧氣在變淡,被阻擋的陽光就要重臨大地。

暗黑法師們當然不願意看見鬆動的結界又變得凝實,為了籌備今天,躲藏在大陸各角落的暗黑法師們籌備了幾百年!

可是,當他們想對那些沉浸在狂熱信仰中的人下手時,卻發現每個人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白光。

這白光看上去並不起眼,去讓死氣瀰漫的暗黑法師們心生厭惡,心生恐懼。

光與暗,生和死,亘古存在的對立面!

在大陸,信奉光明神的信徒們實在太多,他們若是直面如此強大的信仰願力,除非乾坤逆轉,讓黑暗凌駕於光明之上——這本來正是他們的目標,卻尚未實現。

劉慈懂得,信仰力是多麼強大,昔日地球被毀,聯邦正是靠着塵心仙子強大的號召力,將人心凝聚一處,完成了對阿爾法聯邦的逆襲,保衛住了地球,並在接下來的三千多年發展中,越來越強大!

她覺得,今天的戰局,已能看到結果。

只要那個未知的結界被穩固,騰出手的戍守者以及教廷之人,將把在場的暗黑法師一網打盡。

顯然半空中的幾人也和她認知一致,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心有靈犀就要一舉將光柱打滅——

鄂爾多倫峰上,上百名暗黑法師的領導者,一個平凡無奇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傑弗里,成敗就在眼前,我們要眼睜睜看着行動失敗嗎?”

傑弗里·瓊森,這位隱藏自己暗黑法師身份,並在教廷眼皮子下坐上了埃姆斯特城主之位的人物,在平凡無奇的男人面前,顯然身份比他低,只是個副手人物。

被男人呵問,傑弗里鐵青着臉,沉聲道:“開始血祭!”

聚集在一處的暗黑法師們聞言都毫不猶豫伸出手。

平凡男人拿出一把模樣怪異的銀色小刀,在每個暗黑法師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銀刀飲雪,體質不好的暗黑法師當場踉蹌不能站立。

傑弗里·瓊森同樣伸出手,任由男人手持着古怪銀刀在他手臂划過,帶走他體內的血液。

這個幾個月前英俊強壯的男人,在失血後一瞬間,不止老了十歲,幾個呼吸間隙,皺紋就爬上了他額頭,好像銀刀不止喝血,還帶走了歲月。

平凡男人看着由銀變紅,紅得鮮艷欲滴的小刀,黑漆漆的眼珠子亮得嚇人。

他取回刀,又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詭異的是,小刀上的紅色又全部褪去,好像眾多暗黑法師的血液都被吸進了他自己體內。

但看男人樣子,一點也沒有吸食鮮血的享受,反而表情猙獰痛苦。

“行走在光明背面的黑暗之神,我們遵循您的法旨,來打破黑暗一族與人間的壁壘。這裡有鮮美的血肉,這裡有無盡的生機,我們要脫離地獄,來到幸福的大陸……請您幫助我們,賜予我們無上的神力!”

男人手持銀刀,長臂向天,原本暗淡的光柱陡然加亮,停留在半空中準備再度結印的幾個人,都不免吐血搖晃。

轟!轟!轟!

三聲巨響,天空被灰濛濛的霧徹底遮蔽,光柱燦爛,綿長不斷的大陸屋脊山脈線上,光線開始扭曲。

山峰間終年不斷的霧氣消失,大陸屋脊的彼端,千年來第一次出現在人前。

那蔚藍的色彩,寶石一樣的動人,那鹹鹹的風拂過人們的面頰。

山的那端,是波濤起伏,一望無際的蔚藍的大海!

海鷗飛翔,沙灘細軟,魚群逐浪,蝦戲淺波……是海,是埃姆斯特的魔法師和冒險者們,終生都沒有見過的美景。

如果大陸屋脊的彼端,是惡魔在居住,又是什麼樣的惡魔,會住在如此動人的美景中?

劉慈眯起了眼。大量失血的暗黑法師們望着蔚藍大海,以變態和殘忍聞名的他們,有人甚至紅了眼眶。

千年以來,自從大陸屋脊將兩個世界隔開,一代又一代,滯留在大陸的暗黑法師們,在口口相傳的教育下,都想去往彼岸那個屬於暗黑法師們的樂土。

那裡不會有人對他們喊大喊殺,他們能光明正大學習暗黑魔法,能自由行走在藍天下……

左峰上哭泣的老祭司如痴如狂:“魔鬼,魔鬼們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