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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現在共有六人。

劉慈、斯特萊夫侯爵、凡勃倫祭司、摩西祭司、伯莎女祭司,以及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黑衣僧侶。

摩西祭司大概是審理人,苦行僧或許充當著監督公正的角色,凡勃倫祭司是見證,侯爵是檢舉人,那麼剩下的伯莎女祭司,顯然和劉慈一樣,充當著“證人”角色。

伯莎女祭司雖然因為噬魂怪事件得到了教廷的嘉獎,事實上她根本不了解一點真相。

而劉慈呢?她和詹妮的交談,在教廷的認知里,肯定會被判定成被暗黑生物迷惑了,如何能作為證詞。瑞秋寫信說伯莎女祭司被派往了其他教區任職,現在因為噬魂怪事件中的疑點被翻出來,連她都被教廷召回聖地港作證,可見教皇對此事的重視。

當然,也可以視作,這是對愛德華·雷恩的重視。七大教區的主教,在教廷權力構建中,也是僅次於教皇的存在呀。

“現在當事人都到齊了,事關教廷和一位大主教的聲譽,諸位能否像光明神發誓,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完全真實的呢?”

談話的氣氛不算特別嚴肅,摩西祭司態度和藹,只是讓劉慈幾人依例宣誓。黑衣僧侶一直用警惕的視線鎖定着幾人,在劉慈照着其他人的台詞宣誓後,表情嚴肅的黑衣僧終於收回了自己的警惕。

誓音方落,劉慈覺得自己的識海中多了個說不出的東西。無形無跡,卻如果一道鎖壓在識海,讓她心中一震。

怪不得黑衣僧侶的態度立刻轉好,劉慈覺得這屋子裡,或者說是在場的摩西祭司和黑衣僧侶起了一定作用,她所說的“誓言”,已經類似修行人的心魔誓,上應與天,如果違反,大概會產生難以預計的效果。

奇怪的是,教廷在審問她來歷時,卻沒有用到這一招呀?壓下心中的怪異,劉慈開始傾聽摩西祭司的談話。

他沒有先問劉慈,也沒有詢問伯莎女祭司,先詢問的對象是斯特萊夫侯爵。

“侯爵先生,你曾經以家族聲譽做擔保,向埃姆斯特教區的辛普森主教閣下實名檢舉,質疑平民劉慈的身份來歷,並言明她和兩年前埃姆斯特魔法學院發生的噬魂怪作亂事件有密切關係,在神聖的聖地港,在今時今日,你依舊堅持自己的言論嗎?”

在摩西祭司的目光下,斯特萊夫侯爵很坦然點頭:“是的,祭司大人,我現在任然堅持自己的一切言論,就我掌握的消息來說,劉慈的身份來歷的確是……”

摩西祭司抬手打斷了侯爵,“先生,你得明白,我們現在是在談論愛德華·雷恩主教是否和暗黑生物有牽連,在神的面前,貴族和平民沒有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劉慈小姐能被允許走進這棟建築,那就是教廷認可了她的身份,認為她所說的證詞能被信任!”

侯爵一滯,飛快掩去眼中的陰鬱,很自然隨着摩西祭司轉了口風:“如您所願,祭司大人。我在寫給辛普森主教的檢舉信中提到,這位劉慈小姐曾以僱傭兵身份,接受了埃姆斯特魔法學院的任務,參與了噬魂怪事件的調查,這是埃姆斯特魔法學院中人能證實的。作為直面噬魂怪後,能安全清醒走出來的當事人,我認為她應該知道一部分真相,而她在噬魂怪事件中的所見所聞,直接關係著愛德華·雷恩主教的清白,所以我從萊茵城來到了聖地港,劉慈小姐也由埃姆斯特出發,一起站在了您的面前。”

侯爵說的義正言辭,劉慈挺想甩了白眼給他。

不知摩西祭司是不是看侯爵不順眼,對於他的消息來源,並不打算含糊帶過,反而追問得很清楚。

在氣候溫暖,甚至有些偏陰冷的房間內,劉慈能清楚看見,侯爵先生的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沁出。

“大人,我的獨子克勞德·斯特萊夫,正是在斯爾蒙教區光明騎士團任職,他曾受愛德華主教的派遣,前往埃姆斯特調查噬魂怪事件,出於對克勞德的關心,我也開始留意這件事,在愛德華主教被指證和暗黑生物有牽連時,作為一名神的信徒,我個人覺得不能漠視一位主教被隨意污衊,所以決定站出來為教廷提供線索。”

完美的出發點,言談中即撇清了克勞德,避免獨子給教廷留下公務需要求助父親,不堪大用的印象。也不忘表表忠心,身為一個貴族,他將城主的要職放在一邊,為教廷的事情奔走萬里神馬的……劉慈那個白眼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翻了。

“那麼劉慈小姐,你願意在神面前,如實講述自己在噬魂怪事件中的經歷嗎?不論暗黑生物涉及到哪位,都不會因此影響你提供證詞的真實性。”

劉慈想不通斯特萊夫侯爵為何會汗滿額角,等摩西祭司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劉慈才切身體會到那種威壓。

和上次在辦事處輕鬆的談話氛圍完全不同,劉慈能感受到摩西祭司的嚴肅。

這是修士的六覺,靠着敏銳的六覺,劉慈在摩洛克山脈中已經躲過了許多次生死危機,她很相信自己的六覺。

有了如此前提,劉慈不得不對自己想要說的話作出一定調整。雖然有誓言的制約,劉慈也沒有打算全盤交代,什麼叫“避重就輕”,她不僅懂,對這門談話的藝術掌握的還挺純熟。

“那時候我剛從萊茵城搬去埃姆斯特,看見魔法學院發布的傭兵任務,並不知道是暗黑生物,只是調查圖書館的怪異情況……和受制於噬魂怪的人一樣,調查後不僅,我就走入了噬魂怪編織的夢中城,那裡的一切都栩栩如生,我沒有看出破綻。直到埃姆斯特的兩位光明祭司,帶領着騎士們打破了噬魂怪的夢境,我才清醒過來。”

劉慈一邊做出努力回憶的表情,一邊觀察着識海中“鎖”。她說的話不盡不實,算是和誓言打擦邊球,有好幾次“鎖”都在異動,卻被白玉池中的青蓮壓制下來。

這倒是劉慈沒有預料到的驚喜,她談話間就更無顧忌了。

“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寬闊破舊的地下洞穴,地面上有人類的骸骨,還有看上去就很血腥的祭台。祭台上有人類女性的遺骨,皮膚表面布滿詭異的圖案……很像是傳聞中研究暗黑魔法的場面。”

劉慈略做停頓,摩西祭司沉吟道:“那你是否見到了什麼證據,表明地下洞穴,是愛德華·雷恩在研究學習暗黑魔法?作亂的噬魂怪,又和他是什麼關係呢?”

劉慈組織了下語言,才繼續講到:“是的,在調查噬魂怪事件時,我曾經在魔法學院的圖書館發現一個廢棄的舊閣樓。舊閣樓是通往噬魂怪夢中城的入口,在閣樓中有人類少女的肖像,畫像的作者被證實是幾十年前,魔法學院一位叫愛德華·雷恩的學生。噬魂怪曾用人類少女的形象出現,我覺得那就是她成為暗黑生物前的原身。”

摩西祭司點頭,“你所說的少女肖像,埃姆斯特魔法學院已經提交給了教廷,請你確認下,是不是這一幅。”

摩西祭司略一側目,黑衣僧侶就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幅畫卷。摩西祭司親自打開,劉慈看了兩眼,很肯定道:“沒錯,就是這幅畫,不過我看見時畫卷保存的還不錯,能清晰看見人類少女的面容……的確和噬魂怪一模一樣。”

顯然不是,當時肖像就很污濁了,只能依稀看出輪廓。可是不這樣講,又和自己的證詞對不上。劉慈一睜眼說瞎話,識海中的“鎖”就劇烈抖動,全靠青蓮不辭辛苦,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波動,在安撫和壓制。

“這上面的簽名是愛德華,卻沒有姓氏。我們和愛德華主教的筆跡對比,也不是完全一樣,你是怎麼肯定這幅肖像是愛德華·雷恩主教年輕時創作的?”

摩西祭司收好畫卷,又提出新的疑問。

劉慈眨着眼睛,“魔法學院的伊茲·凱西老師對我說的。”

摩西祭司皺眉,而站在一旁的黑衣僧侶則首次開口道:“伊茲·凱西也是關鍵的證人,可是他在鄂爾多倫峰之亂時,墜下山崖失蹤了。”

大概久不與人交流,黑衣僧侶的聲音像一片裂帛,聽在耳中讓人很難受。

整個埃姆斯特都在傳伊茲·凱西是叛變去了海外大陸,黑衣僧侶卻說他是失蹤,涉及海外大陸暗黑議會的敏感話題,在場的人都很聰明沒有刨根究底。

不過這樣一來,劉慈所說的證詞,也是她一面之詞,沒有了伊茲做旁證。起碼斯特萊夫侯爵狠狠鬆口了氣,這樣不切中要害的所謂“證據”,對於一位大主教來說不算致命傷。

摩西祭司顯然也不太滿意。

於是祭司大人將視線又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伯莎。

伯莎是消滅噬魂怪的主力,她的證詞,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愛德華·雷恩的罪名是否確認,很大程度上要看伯莎的說辭。

在眾人的目光審視下,伯莎女祭司的表情發生着無法掩飾的變化。

劉慈有識海青蓮幫忙對付“鎖”,伯莎女祭司卻沒有。

要想把事情將清楚,伯莎女祭司就得把當時的真相說出來。在直面噬魂怪後,她的記憶有微小缺失,這是件看似不嚴重,放在此時又特別重要的因素。

伯莎女祭司心情劇烈起伏,最終握住了手腕的金屬環,那是屬於她的聖器,能帶給她精神力量。

“摩西祭司,在噬魂怪事件中,我曾經言辭未盡,在此請求您的原諒,希望神能寬恕我的虛榮……和噬魂怪有關的經歷,我的記憶有過缺失,我現在覺得,那是與事情真相密切相關的部分!”

一段話說話,伯莎女祭司雖然滿頭大汗,不知道教廷會如何處理她,但一直壓在心裡的包袱也同時消失了。這讓她的心情既忐忑又輕鬆。

劉慈挑眉。

在發現識海中的“鎖”後,她就猜到伯莎女祭司會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