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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目光灼灼,一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表現。維斯若不打算殺掉她,也只能選擇告訴她一部分真相。

說實話,教廷的禁錮並不是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以他現在的狀態,並沒有一擊拿下劉慈的把握——這個傭兵少女明明不會魔法,身上確有層出不窮的捲軸,偏偏她的劍術,似乎還對暗黑生物有克制,就算自己的能力沒有被禁錮,想要一舉拿下她,也要費很大手腳。

維斯還沒打定主意,天亮前要不要返回營地,現在的時間就特別寶貴,不能再浪費在僵持上。

“先說禁錮吧。辛普森主教等人的確禁錮了我的精神力和體內的魔源力,這種手法在海外大陸,被我們稱作精神鎖。幾千年來,光明魔法和自然魔法蓬勃發展,幾乎已經發展到了巔峰,近幾百年,兩種魔法基本已經沒有創新,包括教廷對付暗黑法師慣用的手段。

但你該明白,我們暗黑議會一直在研究魔法的新方向,並舉得了不錯的成果。這世上,再牢固的鎖,既然能被人設計出來,當然也有打開的鑰匙。這就是為什麼,辛普森主教等人明明禁錮了我的精神力和魔源力,我依然能動用些小手段……”

劉慈沉思片刻,道:“也就是說,你的確是隨時都可以離開的,那你為什麼不逃走呢?”

維斯挑眉,“我為什麼要逃走?做一個逃犯,被教廷在光明大陸天羅地網追捕,還是做一個有價值的,教廷不能隨意殺害,還要好好對待我的犯人好呢?我似乎和你提過,去了聖地港,一切都會發生變化。

劉慈,你腳下所站立的光明大陸,或許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醞釀某種不為人知的變革,只是你沒有辦法接觸到這種變革罷了……當有一天,時機成熟時,忽然爆發的變化會震驚整個光明大陸。那些已經消失在光明大陸的種族,傳說中的精靈、地精、巨龍、消失的空間魔法,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再次出現在世間呢?”

維斯一臉認真看着劉慈,他在講述這些事情時,整個人眼睛都在放光。看得出他不僅期待自己所說的,甚至是十分堅信他所描述的場景會變成現實。

劉慈無動於衷,冷冷道:“世界不是一層不變的,每個物種的繁盛和消失,都有它的定律。你描述的精靈、地精、巨龍……暗黑議會就算想要它們再出現,也是違反自然規律的吧,你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維斯嘆息:“如果他們不是被自然淘汰,是有人實力強橫,又蠻橫不講理,將這些曾活躍在大陸的種族打壓消失呢?”

劉慈一頭霧水,她不知道光明大陸的絕頂強者實力究竟有厲害,超越了魔導師和頂級大劍師的存在,也只有“賢者”吧。

賢者會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嗎?

她再追問,維斯卻很謹慎轉移了話題。

“至於我昨晚會動你的魔植,和我返回胡蘇姆的原因是一樣的,你過來,仔細瞧瞧街上那些人,看出什麼異常了嗎?”

維斯買了個關子。

劉慈不解,有了商人的警告,和前後不一的見聞,她的確覺得胡蘇姆城很怪異。她怕自己是被幻覺迷惑,還特意用神識查看過街上的居民們。

他們呼吸、談笑、抱怨、走動,神志清醒着購買百貨,的的確確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此時維斯一提醒,劉慈再次凝神觀察。

過了一會兒,她不禁搖頭:“我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維斯笑了,也不說話,示意劉慈跟着他繼續走。

兩人小心避過街上的行人,在晃如白晝的胡蘇姆城中四處穿行。維斯帶着劉慈來到了昨晚住過的地方。

位於城市中心的教堂。

與其他地方的光亮不同,整個教堂都是黑漆漆的。

雕刻着精緻花紋的木門半開着,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塵。門板龜裂,鍍金的門把手也掉了半邊。

那種滿了類紫萱植物的花圃,雜草叢生,枯枝腐敗,哪裡有昨日欣欣向榮打理整齊的模樣。

劉慈還沒反應過來,維斯上前幾步,已經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咯吱——

木門轉動的聲音在夜裡穿得挺遠,幾條街外的熱鬧被完全隔絕在教堂之外。聽這聲音就知道門軸生鏽,教堂的門已經很久沒人使用了。

一陣夜風湧入,吹壞了門扉上縱橫交錯的蛛網。被驚動的蜘蛛們順着殘網迅速消失在角落。

劉慈以極好的目力望去,教堂中桌椅都十分破敗,彩繪的穹頂髒的看不出原貌,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光明神雕像缺了一隻腳……她實在很難想象,就在一天前,她和車隊中的所有人,居然在這樣的鬼地方住了一晚。

想到她還吃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做成的食物下肚,劉慈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強忍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彎腰大吐特吐。

感覺自己快講膽汁吐出了,劉慈一臉慘白扶着腿站起來。

“你早看出來不對勁,所以什麼也沒吃嗎?”

她忽然想起來,維斯借口暈船,不僅沒有用晚餐,連早上也沒有出現在餐桌上。

維斯奇道:“我到現在都沒確定這裡的情況,怎麼會一早就故意不吃飯?你想的太多了,車隊住在這裡時,教堂的一切都是真的,當然包括食物。否則凡勃倫祭司怎麼會沒絲毫察覺?”

聽見維斯這樣說,劉慈並沒有覺得胃裡好受多少。她忽然發了維斯話里的漏洞:

“你是在我們離開後,或者說是到達胡蘇姆城時才察覺到不對勁的?”

維斯點頭。

劉慈冷笑道:“那就奇怪了,維斯先生敢跳下地下暗河,利用水流的助力返回胡蘇姆,我覺得您應該對附近是很熟悉的。”

被劉慈揭穿,維斯訕笑:“好吧,我也不騙你了。胡蘇姆城的古怪,我早就有所聽聞,算上這次,這已經是我第四次來到這地方探查了。”

他說著,指了指教堂外供人休息的長椅,率先走了過去。

劉慈隨即跟着過去,兩人分別坐下來,佔據了長椅的兩端。

“胡蘇姆的怪異,實際上在我剛到光明大陸的時,就聽說了。因為有別的任務在身,我不能老是停留在一處,前後三次,關於胡蘇姆的怪異處,也只是探查出點皮毛。”

劉慈要強迫自己忘掉胃裡的噁心感,就得轉移注意力,她奇道:“你研究這地方做什麼?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感覺到胡蘇姆有任何暗黑氣息,一位暗黑法師卻對這城市感興趣,看來我的感覺出了錯。”

哪知維斯卻搖頭,“不,你的感覺是對的。街上的行人,胡蘇姆的居民,他們雖然有問題,卻也不是什麼暗黑生物,當然不會感覺到暗黑氣息。”

劉慈皺眉:“可你也承認,他們有問題……”

維斯想了想,帶着種遲疑語氣道:“也說不上有沒有問題,畢竟他們此時的狀態,在史料文獻中沒有記載,我也不能隨意給出結論。”

沒等劉慈追問,他將雙手十指交叉合攏在一起,扭頭問道:“你應該知道,在幾年前,因為耶丹河百年難遇的洪水,整個胡蘇姆城都被洪水淹沒,城中居民幾乎死傷殆盡的事兒吧?”

劉慈點頭,還沒過河時她在港口就有聽聞,迎接車隊的兩個牧師也講過。正是因為幾年過去,胡蘇姆城都沒有恢復生機,兩個牧師對凡勃倫祭司很恭敬,大概希望有貴人能幫忙將他們調走吧。

“距離洪水災難發生,也有好幾年時間,不管教廷和馬刺帝國派出的新城主怎麼努力,胡蘇姆就是人丁稀少,恢復不了生機。我初來光明大陸時,偶然聽過某個商人提起過這裡的怪異,才起了來探查的心思……或許是暗黑法師與教廷不同的思考視角,第一次來時,我就發現了胡蘇姆恢復不了人丁的真相。”

維斯頓了頓,指着幾條街外,熱鬧非凡的燈火通明處:“乍一看,那些人沒有什麼異常,可你若與他們交談,就會知道在他們的記憶中,胡蘇姆城從來沒有被洪水淹沒過。”

劉慈覺得自己隱隱觸碰到了某個真相,偏偏又霧裡看花般,不能徹底明白。

好在維斯這次沒有賣關子,他儼然有些情緒激動,“你看看四周,看看這廢棄的教堂,看看那些倒塌後沒有被修復的房屋,看看城牆上尚存的痕迹……一切都表明,在幾年前,這裡曾被洪水淹沒的很徹底!可那些人為什麼不記得?因為他們的記憶永遠停留在洪水來臨前一刻!……他們早在幾年前,就死在洪水中,卻一致認定,他們還活着!”

維斯揮舞着手臂,述說著讓人驚悚的真相。然而他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恐懼,反而迷醉,又驚喜:“這裡的人,都是死人!可整座胡蘇姆城,它在洪水過後,有了生命!一部分稀少的真正活人,生活在胡蘇姆城的白天,更多的,在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居民,生活在胡蘇姆城的黑夜。兩者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相互干擾,也不會產生交集……屬於夜晚的居民們,不知道有洪水,他們喜怒如常人,甚至有呼吸,有心跳,一直認為自己還活着,又怎麼會有暗黑氣息呢?

你看看,這裡的一切,以暗黑議會最前沿的知識體系都沒辦法解釋。那些人死了,可又和胡蘇姆城一起,獲得了永生!這是多麼讓人迷醉的一切,窮其一生,我個人可能都無法解答出原因。

腐朽的教廷什麼都不知道,這裡應該屬於暗黑議會!屬於我們這群孜孜不倦,在追求魔法新領域的暗黑法師!”

“啪!啪!啪!”

劉慈也站起來鼓掌,“你講得故事很精彩,可是維斯先生,你還沒說明,胡蘇姆的一切,和你動我的魔植有什麼關係?”

情緒激昂的維斯被劉慈打斷暢想,十分不滿,面對劉慈的提問也明顯缺乏耐心:

“你錯了,不是我對你的魔植動了貪念,是胡蘇姆,這座有生命的城市,它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