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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萊夫侯爵,萊茵城城主大人,病了。城主大人雖然強撐着病體,處理公務時差點當眾暈倒,使這個消息傳遍了萊茵城。

一時間萊茵城內的貴婦人和貴族小姐們,不知悄悄撒了多了眼淚,為她們的夢中情人而心疼。

年青的騎士克勞德從斯爾蒙教區趕回來。炎熱的萊茵城很少降雪,冬季特別寒冷時,田野間最多會蒙上一層白霜,那已經是很冷的時節了。

克勞德騎在馬背上,慢慢經過斯特萊夫莊園廣闊的地界。

從前他覺得冬天時道路兩旁光禿禿的葡萄藤沒有絲毫美感,現在一把大火燒毀了葡萄園,燒黑的枯枝匍匐在褐色的泥土中,偶然路過的奴隸們,也是一臉霜色。

一場大火,不單燒毀了斯特萊夫莊園精心栽培了十來年的葡萄園,父親大人因此而病倒了,往日里很信賴斯特萊夫家族的奴隸們,也受此影響,現在同樣很迷茫。

一向不愛管理家族瑣事的克勞德也知道,這些樹齡上了十年的葡萄藤正在豐產期,如果沒有出意外,一株葡萄藤的掛果期是30—50年。燒毀的葡萄園,損失的並不只是今年的收入,要想葡萄藤再次蔚然成蔭,起碼要經過幾年再次培育種植。

誰和斯特萊夫家族如此深仇大恨?

騎在馬背上的年青騎士深知,父親斯特萊夫侯爵是個處事很圓滑的人,雖然克勞德覺得那是貴族式的虛偽,不可否認這種浮誇的熱情讓斯特萊夫侯爵在人際關係方面一直無往不利。

“克勞德少爺,您終於回來了!”

為斯特萊夫莊園提供了大半輩子服務的老管家迎上來,臉色異常憔悴。

看向克勞德時,老人眼中有濃濃的欣慰。

克勞德和他父親關係疏遠,在斯特萊夫莊園是人所周知的,侯爵先生病倒了,克勞德少爺從遙遠的斯爾蒙教區趕回來,在老管家看來,是關鍵時刻的父子親情呢!

畢竟斯特萊夫侯爵就只有克勞德一個獨子,家族產業和斯特萊夫莊園,將來還是要克勞德少爺繼承的,老管家跟在克勞德身後,為他牽馬拿衣,有種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和辛酸。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流賊,闖進莊園縱火,流賊還在城堡四周潑了火油,要不是發現的早,整個城堡都在火海中了……那火啊,燒了整整一夜,那些奴隸現在都無家可歸了。”

老管家邊走邊說,語氣憤慨。

伺候田地的奴隸們和城堡中的僕人不同,前者的房屋健在葡萄園中間,方便管理。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不僅房舍被燒毀,還有許多人受了傷。

斯特萊夫侯爵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奴隸們受傷他也出錢出力救治,斯特萊夫莊園這次真是損失慘重。

進了城堡,克萊德接過女僕送上的熱茶,才回了一句:

“上次有刺客,這次又有流賊燒了葡萄園,父親大人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老管家滿臉激動想要辯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克勞德少爺,您還是去看看侯爵大人吧。”

“這次跟我回來的人,都是斯爾蒙教區光明騎士團的成員,我們還有任務在身,不會在萊茵城停留太久,你幫我安置好他們。”

一杯熱茶下肚,驅散了連夜趕路的睏倦和寒意,克勞德放下茶杯,吩咐了老管家注意事項,就上了樓梯,往侯爵先生的卧房走去。

侯爵先生的卧室在城堡採光最好的三樓。

推開門,第一眼就能看見掛在牆壁上的人物油畫。

那是一個豐腴,白皙,有着溫和笑容的夫人。她的頭髮挽在一起,插了一把鑲嵌有各色寶石的發梳,將她的臉龐襯托得貴氣貌美。

她就是早逝的侯爵夫人,克勞德的母親。侯爵夫人的早逝,侯爵的獨居,成為他專情的表現……不過克勞德記憶中並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二十幾年中,唯一短暫給予他類似母親感覺的,大概就只有洛倫茲伯爵夫人,大魔法師奎琳·卡帕多了。

上次回了斯爾蒙教區後,他瞞着斯特萊夫侯爵,託人悄悄在查奎琳的具體下落,克勞德希望不久後會有好消息傳來。

老管家卻未說明,侯爵的房間里還有別人。

一看也是老熟人,尤爾伯里教區駐守萊茵城的光明祭司。

“見過祭司大人。”

克勞德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又向躺在床上的侯爵問好。

斯特萊夫侯爵讓萊茵城貴族女性們着迷的深邃雙眸十分憔悴,臉色蒼白,嘴唇發青,果然是綿延病榻。

大劍師的體質很少生病,可一生病,每次也都不是小事。

“我的孩子,聽說你現在已經成為了騎士團的隊長?”光明祭司是來替侯爵治療的,他也是看着克勞德長大的長輩,說話間很親密。

克勞德和光明祭司交談兩句,對方就提出了告辭,要將空間留給父子倆。

“克勞德,替我送祭司大人。”

侯爵先生躺在床上,說話間咳嗽不斷,中氣不足。

克勞德送光明祭司出了城堡,老管家早將馬車準備好了。

上車前祭司大人語重心長:“克勞德,如果可以,你還是調回尤爾伯里吧。斯特萊夫侯爵的身體看上去十分強健,其實長期缺乏必要的休息,你的父親是個盡職的城主,你長大了,他正在慢慢老去,或許你能回來幫助他。”

克勞德點頭:“我會慎重考慮的,我送您吧。”

光明祭司搖頭,“不用了,快回去吧孩子,你的父親正在病中,他需要你。”

克勞德再回到卧室時,斯特萊夫侯爵靠在床上,正在閉目養神。他一直認為父親正當壯年,又站在萊茵城權力的巔峰,他這個兒子,對整日忙碌的侯爵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忽來的一場病,讓他為自己遠走斯爾蒙教區的行為產生了愧疚。祭司大人說得對,現在父親需要他,斯特萊夫家族也需要他。

“父親大人,燒毀葡萄園的流賊,就沒有一點線索嗎?”

太久沒有過交流溝通的父子倆,要打開梗在兩人間的堅冰也需要時間。克勞德明明是想問候下侯爵的身體狀況,一出口,話就變成了公事公辦的詢問。

這讓年青騎士心中懊惱。

躺在床上的侯爵睜開眼睛,對克勞德的冷靜卻十分滿意。

強者不需要被憐憫,特別是來自獨子的憐憫,會讓侯爵覺得難受。

“有線索。城堡的騎兵們查到,兩個月前,埃姆斯特城有人發布了一條傭兵任務,指名要燒掉斯特萊夫家族名下的葡萄園。過了沒多久,莊園就發生了火災,看來就是那群目無法紀的傭兵所為了。”

侯爵先生病重,一段話說完就開始重重喘氣。

克勞德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喂侯爵慢慢喝完。

騎士心中覺得訝異,居然又是埃姆斯特!臨行前愛德華大主教才單獨召見他,吩咐他去探查埃姆斯特城“噬魂怪事件”……“父親,我準備親自去一趟埃姆斯特。”

侯爵訝然,“你也得到了線索?”

克勞德搖頭,將愛德華大主教的囑咐大致講了,忽然問道:“父親大人可是認識愛德華大主教?”

斯特萊夫侯爵搖頭,“這位大主教並未在尤爾伯里任職過,我怎麼會認識呢。”

克勞德欲言又止,他總覺得愛德華大主教不會無故提到他家世。不過父親既然說不認識,他也追問不出什麼。

“沒想到斯爾蒙教區會派你去埃姆斯特調差暗黑生物,我的孩子,你是這樣年輕,到了埃姆斯特,一切前往要小心。”

侯爵先生一頓,“至於葡萄園被燒的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克勞德搖頭,“身為斯特萊夫家族的繼承人,我也有我的責任,父親大人不必勸我。”

侯爵先生嘆氣,“克勞德,有時候我們心中的情感,會與肩上的責任產生衝突,希望你會一直記住自己說的,你是斯特萊夫家族的繼承人,唯一的繼承人。”

侯爵的表情十分複雜,克勞德腦袋一蒙,一瞬間以為侯爵已經知道了他在尋找奎琳·卡帕多夫人的下落。

哪知侯爵話鋒一轉,“我知道你將瑞秋當成妹妹,香檳大道十八號寓所的主人,和瑞秋年紀相仿,又來歷成迷,她住在斯特萊夫莊園時遇到刺殺,到了埃姆斯特,斯特萊夫莊園又被人縱火,萊茵城的治安一直很好,這兩件事都太反常了。

如果和她有關,我也並不責怪她。只是,你若去埃姆斯特,能順便解開她的心結最好。她年紀小不懂事,又不明白洛倫茲家族遭遇災難的真相,在有心人的挑撥下,做出點激憤的事並不奇怪……孩子,答應我,不要責怪她好嗎?”

侯爵握住克勞德的手殷切叮嚀,騎士不禁握緊了手掌。

“父親,您的意思是,燒毀斯特萊夫家葡萄園的事,都是她做的?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

那樣一個明媚飛揚的少女,隱藏身份回到萊茵城,難道真的是為了向斯特萊夫家族報復嗎?

克勞德暗暗搖頭,那她未免找錯對象了。

年青騎士心中有個預感,他的埃姆斯特之行,在聽了侯爵一番話後,註定不會太平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