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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過中天。

劉慈往嘴裡塞了塊點心,沖坐在一旁的城主夫人反客為主笑道:“夫人不想嘗嘗我的手藝嗎?”

城主夫人矜貴一笑謝過劉慈的好意,那習慣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卻忍不住眼角抽搐。

滿城的士兵掘地三尺幾乎連耗子窩都掏過了,鬧得埃姆斯特城人仰馬翻的劉慈卻在城主大人的腦袋上呆了一天。用她的話來說,什麼“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聽上去挺有道理,可劉慈膽子也忒大了點。

從下午到深夜,她泡了三次茶,吃了七盤點心!

三種茶葉是她隨身攜帶的,點心嘛是劉慈中途跑到城堡廚房順手牽羊搬了些簡易廚具,就在城主夫人的房間里現場製作的——屬於城主夫人的房間,平日里就是城堡人跡罕至的地方,今天更是被人遺忘的徹底,確實像劉慈所說,整個城裡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

男人想着心事,城主夫人拿着鵝毛筆在奮筆疾書。

一封封火漆封口蓋有徽章的信件從這個房間發出,城主夫人眉間原有的憂愁在散去。

大概形勢比兩人意料中要好,怪不得城主夫人一整天都不覺得疲憊。

房間中的兩個女人,不論是外表輪廓還是內里所受的教育看上去都不相同,深究內里,兩人身上確有一種跨越時空線的共同氣質。索奧爾夫人身上有種破而後立的堅韌之美劉慈很欣賞。不同的時空和文化,造物主總能產生驚人的巧合。

月光隱入雲深處,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

劉慈半靠着椅背打着瞌睡,索奧爾夫人則站在窗前俯瞰人來人往的城主府,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嘲弄:那個蒼鷹一樣男人現在一定焦頭爛額吧?!

砰——

半掩的木門被人猛力撞開,假寐的劉慈看似眼睛半睜,實則袖中符籙一瞬間就滑到了指縫間。

習慣性躲在房間陰影處的神秘護衛反應只比劉慈慢半拍,男人握緊了手中的斷刃,房間內原本輕鬆的氣氛陡然繃緊!

“……夫人!”

三人望向門口,撞門而入的是個中年男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左肩無力垂在身側,右手則捂着胸口,衣服被掛出許多口子,滴滴答答往地板上滴着血。傷勢嚴重,腳步踉蹌,中年人卻連哼都沒哼一聲,雙眼毫無其他情緒,劉慈猜他或許是索奧爾家族的死士。

看清了來人,索奧爾夫人既憂又喜。

“你找到解毒劑了嗎?”

來人點點頭,從破爛的衣襟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子。半瓶藍色的液體隨着來人動作晃動,液體流光溢彩似璀璨的藍寶石。

看上去賣相十足,索奧爾夫人卻盯着解毒劑嘆氣:

“埃姆斯特能找到迷噩草解毒劑的地方大概只有教廷了……你辛苦了。慈小姐,我能冒昧再問你求一瓶藥劑嗎?”

劉慈打着哈欠,扔給索奧爾夫人一瓶回春符水。

看她親手遞給受傷的下屬,中年人沒說什麼一口仰頭喝下,死水般的雙眼卻有了些波動。

“夫人保重。”

喝了回春符水,中年人精力快速恢復,也沒繼續呆在索奧爾夫人的房間,帶着一身傷自行離開了。劉慈若有所思,城主夫人待下屬極其貼心,有這樣的馭下之術,之前還能落到兒女離心丈夫背叛的地步,劉慈除了感嘆“愛情使人盲目”外真不知道說啥好!

擰開解毒劑的瓶子,一股和外表完全不符的腥臭傳來。

聞着就像七月里放了三天的剩飯味兒,一直很淡定的劉慈臉色都變了,虧得索奧爾夫人還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魚肚白變成橙紅霞,索奧爾夫人雙手交握,再分開時,指尖已經聚集了呼嘯的風暴。

她消失的魔力回來了!

“恭喜夫人!”劉慈的恭喜很真誠。

力量重新充盈體內,索奧爾夫人身上散發著強大的自信,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至少十歲。

“沒有你的藥劑,就算服下迷噩草解毒劑,我也不會恢復的這麼快。再次感謝你的幫助,我對你的承諾很快就能兌現了,你放心。”

劉慈點點頭,她不知道這被束縛在索奧爾夫人指端呼嘯的小颶風屬於哪一系魔法,完全沒有吟唱,瞬間直發,也沒有牽引周圍魔法元素騷動。

這是個實力很強的女貴族,劉慈很不厚道地想,城主府看來真的很快就要變天了。

沒有準備的城主大人,將會迎來索奧爾夫人致命的反撲。

太陽躍出橙紅雲霞深處,萬丈光芒灑遍這個離光明神最近的高原之城,颶風在索奧爾夫人指尖醞釀,何嘗不是在整個埃姆斯特城上空默默積蓄着力量呢?

索奧爾夫人要如何報復城主,如何拿回屬於她的一切劉慈不知道,也懶得理。

她不過是付出幾瓶回春符水,換取對方一點幫助,雙贏的交易,誰也不用矯情演戲。城主府越亂,局面對中毒案的審理就越有利,劉慈滿意極了,以至於離開城主府時差點泄露了痕迹。

飛快溜回旅店,斯圖爾等得望眼欲穿,一見劉慈回來就賊眉鼠眼湊上前將她拉到房間。

“老大,別告訴我前晚卡特麗娜居所的火是你放的……”

劉慈眼睛一睜,滿臉無辜:“你在說什麼?”

斯圖爾瞭然於心,旅店人多眼雜無法就此事多談,他只能送給劉慈個“佩服你到五體投地”的表情。

劉慈懶得搭理他,要求旅店的人送一大桶熱水到她房間,泡了澡補眠去了。

這一覺直睡到午飯時間都過了,劉慈才精神飽滿從被窩裡爬出來。對前晚追擊劉慈的法師們而言,他們所追的人是個“金幣刺客”,耗費的“捲軸”折算成金幣是筆不小的數額。在劉慈來說,符籙不要錢,就是材料着實麻煩人。雖然所扔的符籙都是平時練手之作,黃表紙可以自己造,反正種了不少竹子。

可硃砂卻不是魔法大陸的常見礦。劉慈當初從摩洛克山脈帶出來的硃砂已經用掉許多,再不補充符材她只能眼巴巴看着符紙發獃。所幸斯圖爾行商多年,在各地都有消息來源,劉慈正靠他手下打聽着硃砂礦的下落。

此次消耗的符籙不少,等回到山莊,她還得抽空多畫些才行。

劉慈正盤點耗損,天然呆面無表情摸到了她和斯圖爾落腳的旅店。小姑娘身後還跟着喬治,四季鮮的中毒事件鬧得紛紛揚揚,喬治同樣擔心極了。

假釋出獄的斯圖爾勾着喬治的肩膀將少年拖到一旁,唯依才拿出個卷好的紙筒交給劉慈。

“我爺爺幫忙,順着偷變異豆陷害我的人查的,名單的這些人都牽涉其中,不過爺爺說他們人多勢眾,勸你暫時忍下來呢。”

劉慈拉開紙筒,飛快將紙上的名字記住,把羊皮紙遞到燭台上燒掉後才掉轉頭問唯依:

“換了是你,你能忍下這口氣嗎?”

唯依面無表情搖頭。

劉慈是世家女,唯依是魔N代,骨子裡的高傲是有共同處的。權謀啊,妥協平衡之類的詞兒在唯依腦子裡都沒印象,換了是她,有人惹到自己,肯定會想辦法還回去的。

“和你一樣,我也不忍下一口氣當什麼事都沒發生。謝謝你爺爺的忠告,不過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解決這件事。”

短時間內劉慈又不想離開埃姆斯特城,她不能退讓,只有讓別人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神馬滴,她本來就是個心眼小的女人啊,君子又不能吃……

…………

接下來的兩天,劉慈也沒再做什麼動作,帶着斯圖爾幾人在城裡到處逛逛,品嘗美食,享受着悠然的小日子。

索奧爾夫人醞釀的颶風要比劉慈預想得晚一些。

服下迷噩草解毒劑三天後,索奧爾夫人才採取了行動。幾天前被劉慈燒過一邊的卡特麗娜花園寓所,又再次吸引了整個埃姆斯特城人民的關注目光。

在這個粉色香艷的傳說之地,城主大人被堵在床上時據說連褲衩都沒穿一件。

除了大病初癒的城主夫人,在場的人還包括了埃姆斯特教區大主教。城主和索奧爾夫人的婚姻經由光明神見證,城主違背了對配偶的忠誠誓言。

對於這場鬧劇,民間普遍認為是索奧爾夫人帶着大主教親自捉姦,只有少部分對政治敏銳的人才看到了鬧劇後隱藏的真相。

城主和索奧爾公爵千金二十多年的婚姻正式破裂,大主教認為其已經不適合再擔任城主一職。索奧爾公爵之女,前任城主夫人,將暫時代替前夫的職位,等帝國頒下任命令後,索奧爾夫人就是埃姆斯特城新任的女城主!

劉慈暗地裡直贊索奧爾夫人行動快准狠,奪權奪得十分漂亮。

前城主顯然有教廷支持,索奧爾夫人依彼之矛攻彼之盾,又引來教廷的力量對付前任城主,這才雷霆般將他掀翻下馬。

劉慈聽了消息後,拍拍斯圖爾肩膀:“你的事已經解決了!”

索奧爾夫人上位,沒人再會追究斯圖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