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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雪從下午開始就沒停過。

太陽慢慢落山,埃姆斯特的月光一如既往明亮,照在白茫茫的地上,分不清頭頂天空和積雪地面,哪個更清冷些。

劉慈披着大毛披風,以極快的速度走在雪地上,她身形輕飄飄快似鬼魅,走過的地方只留下極淺極淺的印子。

劉慈幾年體術不斷練出來的輕身功夫,再有“神行符”相助,二十三個孩子要拉着繩子折騰攀爬大半日的山壁,她不到一小時就爬到了山頂。

將山谷上千畝地範圍團團圍住的三座大山,最高就是北山,魔法大陸沒有“海拔多少米”的說法,以山谷為地平面計算,北山躍地也有一千多米。

埃姆斯特山區地勢本來就高,再在平均地表高度上加個千多米,可想而知北山的頂部的空氣稀薄到了啥程度。

如果不是在埃姆斯特地區呆慣了的人,“高原反應”就能要了人命。

巧的是,小哈維一家經過劉慈的了解,就不是土生土長的埃姆斯特人。難道八歲的小哈維真發生了意外?劉慈在山頂範圍到處搜索,不管她要練什麼隊伍,都有優勝劣汰,尋旗一事看上去是她突來的念頭,其實考得又不只是孩子們的體力。

不過,再怎麼淘汰,她還不至於壞到拿無辜孩童的命來做實例。

風雪下,任憑劉慈目力再好,也有太多阻擾,這種時候神識就派上了用場。

在劉慈練氣期時,神識向外延伸不過兩三米,築基期境界突破,加上幾年中常使用神識與銀狼等魔獸交流,也算一種對神識的鍛煉,現在她的神識已經能以身體為中心,向外延伸數十米了。

劉慈對此頗為得意,菜鳥二貨並不明白,不同於地球的魔法大陸對修士的神識天然壓制,一個築基修士的神識才能外延數十米,說出去也要笑掉同階修士的大牙。

神識就是劉慈的“眼睛”,與肉眼相比,它堪比掃描儀,能看透被雪花遮蓋的地方。

神識從識海向四周延生,劉慈很快將山頂範圍掃描了一遍。在一個很偏僻的巨石旁,劉慈發現了一團“活物”的生機。

淺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呼吸,若有似無的心臟跳動,她尋到石邊拂開積雪,小哈維蜷縮成一團,整個人已經凍得失去了意識。等劉慈準備將他抱起時才發現,小哈維肉嘟嘟的短手上,還握着一面小旗——正是二十三面旗幟中的最後一面,可她記得昨晚上山時,並沒有藏到附近呀?

劉慈直覺中間有問題。

不過還是先帶小哈維回去吧,她將小孩子抱起來,八歲的小孩兒並不重,小哈維身上沾的雪渣子弄得大毛披風濕漉漉的,這麼小一個男孩兒,劉慈再不來找估計就直接凍死了。

可靈力和魔法大陸的人並不能直接相容,唯有依靠符籙等介質生效,否則進入人體,就是在搞破壞。只是劉慈翻了半天,能治病的居然只有“刀符”。

她記得還有一種“回春符”對恢復氣血很管用,但劉慈身體實打實的瓷實,平時根本用不上回春符,總不能在風雪不停的山頂現場畫符,只有抱着小哈維先下山了。

山莊中,無數人翹首期盼,劉慈對他們很好,底層人民大部分還是淳樸的,他們睡不着倒不是為了看熱鬧,純粹是真擔心小哈維的安全。

在磚窯場值班的哈維早得到了消息,老實人雖然認定慈小姐不會害孩子,不過他是能為了兒子當逃奴的人,一根獨苗苗眼看着天黑還沒蹤影怎能不擔心?匆匆趕來大食堂,一面訓斥哭哭啼啼的妻子,哈維自己卻總忍不住往北山方向張望。

冬季原本就是晝短夜長,整個大陸日照排名第一的埃姆斯特山區也不例外。克里·布拉特第一個下山就已經是下午了,劉慈上山找小哈維時天幕還有光亮,現在天色全暗,月光也被風雪烏雲所阻擋,房子外黑漆漆一片,只能聽見雪渣子打在窗戶上嘩嘩作響。

在哈維起伏不定的心情,和妻子斷斷續續壓抑的哭聲中,燭檯燈光所照的十幾米外,終於出現了一個身影。

劉慈面沉如水,從臉上看不出喜怒,抱着小男孩兒從風雪中走來,似乎只是一眨眼時間,她就從數丈以外一步邁近了。

“大家都散了吧,他沒事兒。”

將懷中的小哈維交給臉上還掛着淚的婦人,劉慈讓細心的艾美留下幫忙,就叫大家都散了。

其餘二十二個平安下山的孩子沒有劉慈的吩咐,壓根兒就不敢擅自離開,劉慈上山找人,他們就聚在食堂里靜等。現在劉慈目光一掃,二十二個孩子很自覺站起來。

劉慈輕哼一聲,也沒當場訓斥什麼,留下艾美幫忙,她自己反而先回了。

等劉慈轉身,其中一個男孩兒長出了一口氣,好像一下得到解放。

見幾個大人抱了小哈維去泡熱湯,他擠到新任的孩子隊長克里·布拉特身邊,“克里大哥,他應該沒事兒吧?”

克里很奇怪看了男孩兒一眼。

十二歲不是啥都不懂,相反因為從小過苦日子,十二歲的男孩兒遠比劉慈認為的還要早熟。克里在劉慈面前惴惴不安,其實在山莊一群半大孩子里還頗有威信。

哈維被提拔成管事,一個月領15銀幣,不是所有人都服氣,孩子容易受到大人觀感影響,克里親眼見過眼前這男孩兒欺負小哈維。

現在怎麼一下好心關心小哈維的安危了?

克里覺得裡面有問題,他是劉慈下午欽點的“小隊長”,又是不做工的孩子中第一個領工資的,領錢就要擔責任,就把男孩兒拉倒身邊問他到底發生了啥事。

這孩子一開始嘴倔,克里拖着他袖子還想跑,等克里瞪着眼,舉起碗口大的拳頭,男孩兒才怕了,將在山頂發生的一切期期艾艾說了。

克里聽完,一把將他推開:

“現在滾去慈小姐院子外跪着,記得離遠點,別打攪小姐休息!”

男孩兒憤憤不平,他母親和父親都嚷了起來,話里話外嘲諷克里。

半大的隊長卻很倔,不管其他人看待他的目光如何,堅持扭了男孩兒跪到了外面的雪地里。他現在是小隊長,孩子們都知道克里被慈小姐看中,他一招呼,幾個孩子爭先幫忙。

男孩兒被扭動到劉慈小樓前跪下,克里的父母叫他回去睡覺,小隊長搖搖頭,自己將棉衣領子豎著,站到了小樓屋檐下監督。

雪風吹了一夜,男孩兒就在雪地里不情不願跪了一晚。

克里·布拉特,十二歲的小隊長為了監督他,也陪着凍了一晚。

劉慈將一切看在眼中,並不干涉,自己依舊在房間里,該打坐練氣就練氣,該睡覺就睡覺。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換了練功服出來,克里·布拉特蜷縮成一團,跪在雪地里的男孩兒狀態不比昨天小哈維好。

“這是怎麼回事?”

克里覺得男孩兒的做法讓他很羞憤,低着頭將在北山發生的事情講了,卻沒有意想中的訓斥。

劉慈聽後,讓克里將剩下的孩子們集合在小樓前,昨天被凍僵的小哈維都跌跌撞撞來了。

“克里·布拉特,以後就是你們的隊長,我不在時,你們就得聽他的,昨晚你們就做的很好。讓你們上山尋旗,是對你們考驗,卻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小哈維,你沒有在天黑前趕回,說明身體素質還不夠強,現在站出來,小隊不允許拖後腿的人,你要想進小隊,就要努力加強自己,爭取明年吧!”

八歲的小哈維鼻頭紅彤彤的,被劉慈說的眼淚汪汪,站在原地抽噎。

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盯着他。

劉慈又指着跪在雪地里凍暈的男孩兒:“搶奪弱小同伴的旗幟,小隊不歡迎這種人,他永遠失去了加入隊伍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