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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葉睞娘聞到賈連城身上的香味,便知道他是又去天香閣了,也不問他,“要不要廚上送些吃住食過來?”今天回來家裡的氣氛怪怪的,賈蓮碧稱病不出,賈宛梅也只是跟她打了個照面也說不舒服回了自己房裡,晚飯只有她和溫氏一起用,兩個人吃的甚是無趣。

“不吃了,”賈連城哪裡還有胃口,看着平靜的妻子,他心裡的話便問不出口,尤其是在與席明月有了那樣的關係,賈連城更是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來,“我去洗洗,你歇着吧~”李琎的事,還是尋了機會再拐彎問問吧。

葉睞娘看他實在是沒精神與自己說話,便叫了李子進來,自己則取過與賈連城過年穿的皮袍子,用心做了起來,她的手工一般,但還是希望丈夫身上的衣物都能出自她手,雖然這個目標太過理想化了,葉睞娘還是盡量讓現實離理想近一些。

“別做了,傷眼睛,”賈連城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妻子伏在榻上一針一線的為自己縫製新衣,眼中一酸,“不是有針線房么?那袍子那麼厚,做起來太累~”

“沒事,我喜歡,”葉睞娘甜甜一笑,“我家相公英武不凡,是天生的衣裳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聽到妻子這麼直白的誇讚自己,賈連城有些無措,訥訥的找了張錦杌坐下,“平日看你針線做的少,可是手藝卻是不錯,是跟岳母學的么?”

“我娘確實有一手好針線,”聽到他問自己的母親,葉睞娘嘆了口氣,“父親身上的衣物都是她親自動手的,”說著這兒葉睞娘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她自覺比前世勤快太多,但比起做針線,她寧願去多看幾本書,除了必須要做的,其他的是能躲則躲,從她手裡出來的成品,比同齡的女子估計要少上一半,“碰上我這麼個懶婆娘,讓相公受委屈了~”

看着妻子那“言不由衷”的樣子,賈連城啞然,“我家娘子是慢工出細活么,看着針腳,豈是一般女子比的上的?”

“你就罵我吧,”葉睞娘噗嗤一笑,橫了丈夫一眼,“你這麼‘誇我’,常媽媽和錦色她們還不笑死?”

“你當得起誇獎么,”賈連城又問,“聽說岳父是庶子,你們當年在葉家日子也不好過吧?”一個庶子竟然能攢下偌大的家業,賈連城其實挺佩服這個未曾謀面的岳父。

“嗯,我親生的祖母是祖父在外面納的,回來後一直住在西院,”丈夫忽然問起家裡過去的事情,葉睞娘心裡奇怪,但做為女婿也是有權知道自己娘家的事情的,“其實我們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倒也說不上辛苦。”

“哦,”賈連城心裡略定,妻子一家本就是庶出,應該對做人妾室的人沒有太多惡感才是,“其實我娘也是以前吃了妾室們的大虧,所以父親一去世,便將那些人都打發了,”說到這裡,賈連城驚覺,要想迎席明月進門,怕母親那一關也不好過。不知道平妻,母親是不是好接受一些,只是平妻,怕妻子更無法同意了吧?

“母親做的對,”葉睞娘放下手裡的銀針,揚眉道,“你們這些男人,只知道自己的快活,喜歡的就抬進家裡,可是女人內里的難過又有幾個人想過?不說什麼婦德不婦德的,難道母親一人為父親守節,還要家裡一乾子妾室也守着不成?若真那樣,還不知要生多少事呢!何況內宅混亂本來就亂家之源,這一院子的女人,成日吃飽了沒事幹,腦子裡不就是些誰多吃了一口,誰多佔了一件,她們共同的男人晚上又歇到了誰的房裡,能不起爭執么?”

這,賈連城倒真沒想過這些,“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男人娶妻納妾不過是為了,”他靈光一現,“開枝散葉罷了,而且都是女人,在一起有商有量的服侍相公,上面有嫡妻管束着,我看幾個伯母不都是將妾室們管的服服帖帖的?”

他這是跟自己扯閑篇兒辯論呢,還是有所圖?葉睞娘狐疑的看了賈連城一眼,“依相公的話,當年母親在妾室手裡吃虧,是母親的不是嘍?怪她轄治不了妾室?那相公知不知道,這天下人的心生來就是偏的,尤其是看到那些如花的姜妾在年老色衰的妻子面前立規矩,有幾個男人會不心疼?”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自從自己重新做回男人之後,賈連城其實也沒有想過納妾,那些成天只知道調脂弄粉爭寵奪愛的妾室,他打心眼裡也是厭煩的,但現在不一樣了,一是席明月已經失身與他,他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錶妹為自己陪上性命,二是他對錶妹的人品有信心,那樣的女子就算是做個正妻也足夠了,又怎麼會做那種不堪的醜態?

葉睞娘只覺一顆心往下沉,話說到這裡,賈連城的心事已經昭然若揭了,“相公是想納妾么?不知道看上了那家姑娘?”

她全心全意的待他,可成親才一年,這個男人也不過才從性-功能障礙的困擾中走出來,竟然就生了這樣的心思,她一陣齒冷,早先看他對人冷麵冷情,以為就算是婚後的生活枯燥些,依她的性子,沉悶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可忍耐,最起碼不會陷入妻妾爭鬥的泥淖之內,可現在才幾日,她不由握緊炕案上的銀剪。

“你,你怎麼了?”賈連城看到妻子粉面含威,美麗的大眼睛中已經滿是淚水,唬了一跳,急忙拉了她道,“我不過是隨便說說,你居然生這麼大的氣?平常男人不都是這麼想的么?”

“平常男人是平常男人,”葉睞娘將頭偏到一邊,淚水順眼角流下,“我不是平常的女人,我嫁你,也是因為你不是那種平常的男人,你若令我失望~”那你也會同樣失望~

原來妻子對自己竟然評價這麼高?賈連城一笑,將葉睞娘攬到懷中,“知道了,嗬嗬,我娘子好不害臊~”沒想到妻子的反應這以強烈,賈連城彷彿嚼了一枚苦橄欖一般,後面的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永媽媽,你到石磨胡同走一趟,將這封信交給哥哥,”葉睞娘將一封信遞給永媽媽,這幾天賈連城的態度太反常,對自己也是時冷時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讓葉睞娘非常不安。

“你出去時讓永叔進來見我,”葉睞娘準備從葉府調幾個面生的下人過來,賈連城能背着自己在外面置鋪子,未必不會置莊子,甚至養女人,凡事有一就會有二,葉睞娘輕叩黑漆桌案,這一世,她不能再做最後知道的那一個。

“少奶奶,太太請您過去一趟,”門外瑞芳稟道。

“可說是什麼事?”桃子挑簾出來,隨手將一隻蘋果塞到瑞芳手裡,這年頭大冬天蘋果對奴婢來說也是個稀罕物兒了。

“好像是四小姐在說嫁妝的事呢,”瑞芳一撇嘴,“四小姐可是把嫁妝看的重的很,幾乎隔幾日就要問太太一回,”這盼嫁也盼的太明目張胆了。

“媳婦,我聽姜嬤嬤說傢具還沒有開始動手?”溫氏被賈蓮碧一通報怨,也有些生氣,見了葉睞娘直接問道。

“母親,這買木料的銀子您是看着媳婦交給姜管事的,”葉睞娘一臉無辜,“怎麼還沒買回來?這要是再拖下去,什麼都耽誤了。”

“是啊,”溫氏這才想起來,女兒跟她說信不過永貴,所以她做主將採買嫁妝的事交人了姜九,“你男人怎麼回事?”

“太太,這百年的櫸木它不好找,何況這寒冬臘月的,外面就算有,也運不到京城來,”姜嬤嬤苦笑道,“我家那口子頭髮都快急白了,各店都跟遍了,都說要明年開春才行,”還不是你家丫頭挑三撿四,一會兒一個吩咐,這半年光在那兒陪她改主意了。

“那也不能幹等着,”賈蓮碧橫了一眼葉睞娘,自從在雲集園看到葉睞娘與李琎私-通之後,她對這個水性楊花的嫂子是萬般瞧不起,要不是還用的着她,這賈家哪裡還有她站的地方?“不能先選絲綢料子么?還有首飾頭面什麼的?”

葉睞娘抿了口茶,根本不接賈蓮碧的話,反正賈連城已經發話了,妹妹的婚事全權交給溫氏操辦,每部分的預算都在那裡,溫氏若覺得少自己添上就是,自己這個嫂子樂的輕鬆,現在她這麼“幽怨”的看着自己,看也白看。

“宛梅也來了?”葉睞娘抬眼看到賈宛梅,笑着招呼道,這些日子家裡這兩個小姑反常的很,賈蓮碧一改往日的酸氣,彷彿找到了靠山似的,成日對着自己橫眉立目,而一向依戀自己的賈小妹,則不太愛往自己院子里來了,看到自己也總是一副擔心的表情,“快來坐下。”

賈宛梅這些日子都是提心弔膽的過的,今日聽到小丫頭說瑞芳到嫂子院子里請葉睞娘,就有些坐不住,萬一賈蓮碧改了想法跟溫氏亂說怎麼辦?思來想去她還是鼓足勇氣過來了,真的發作起葉睞娘,她也可以在旁邊做個旁證,就說根本沒有這樣的事!、

“妹妹這些日子怎麼不上我那兒去了?”葉睞娘看着怯生生的賈宛梅,含笑道,“可是丫頭得罪了你?”

“沒,”賈宛梅鬆了口氣,側身坐下,“只是天兒太冷,我這幾日受了些涼,沒有出屋。”

“你病了就好好在屋裡獃著,”溫氏聽這個庶女說病了,眉頭一皺,頗為不滿道,“到處亂跑,將病氣過給別人怎麼好?眼看要過年了,晦不晦氣?!”

“女兒這就回去,”賈宛梅也不生氣,若不是擔心葉睞娘,她才不願在溫氏面前獃著呢,說著沖幾人福了福,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