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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幾年前,李琎會欣然接受這個人的效忠,可是現在,“吳公子智計無雙,琎何德何能成為你的主人?而且,還是在這種風口浪尖?”

他譏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這個為了得到睞娘不惜毀了她的男人,這個自以為用他的錢財便可以左右一切的蠢貨,若他那麼輕易的放過她,他還有何面目成為那個女人的依靠?

“我不跟你廢話什麼國法大義,”李琎唇角含笑沖京城方向一抱拳,“但這次的事,我定然會如實呈報上去,吳公子若是有時間,不如早些上京打點。”

“上京?李大人讓均上京打點,是想知道吳家背後還有什麼人吧?”吳均盯着李琎,“甘肅的事乃吳家所為,與旁人無關,”他從袖裡掏出一份文書,“如果吳某願意答應李大人的一切條件,再將這個送與大人呢?”

李琎拿起文書,原來是洛陽葉家西院的房契,“看來吳公子是個聰明人,可是怎麼辦呢?這份東西我若想要,根本就不難得到,只要等到吳家抄家滅族之日,你還保得住這份房契么?”

“你?”吳均恨恨的盯着李琎,“非要趕盡殺絕么?她這麼恨我?”

“不是她,是我,”李琎將那份房契扔到吳均面前,“她未嫁人時你給她安了個克親的罪名,她嫁了人後你又百般陷害,吳均,”他陰陰的看着眼前這個消瘦的男人,“從這裡到西安路途遙遠,幾百里難得有什麼人煙,你若是碰上的馬賊什麼的?”李琎俯視着這個面色越來越蒼白的男人,“誰都保證不了的~”

“你,虧你一個讀書人?!竟然~”吳均強壓心頭的恐懼,他們一官一商,自己與他眼中,怕不過螻蟻一隻,“那這個呢?買我一命如何?”

李琎怎麼看不出來吳均是真的害怕了,他看着桌上的瓷瓶,“讀書人,你當知道讀書人若是要殺人,抑或是滅族,那都是不用自己動手的,”李琎忽然想起葉睞娘與煙秋月閑聊里說的什麼“階級”之類的話,他漠然的看着強做鎮定的吳均,這就是她說的“統治階級”?

“你當知道葉睞娘嫁入賈家一年未與賈家添丁,”吳均將心一橫,“我也不瞞你,這裡面是那茯苓霜的解藥,”他是男人,自然感覺的到李琎與葉睞娘的不同,現在李琎為葉睞娘出頭,兩人的關係怕不會簡單,怨不得,自己百般懇求,她都不肯看自己一眼,只不過,吳均心中冷笑,“或許,她不能生育,也是你樂見的。”一個不會生育的外室,才會安分守己。

李琎拿起那個小瓷瓶,葉睞娘的事情碧波已經跟桃子打聽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葉睞娘根本沒有用那什麼茯苓霜,只是事關她的身體,他就不能掉以輕心,可是吳均的神色太過篤定,身體也像葉睞娘所寫的,很放鬆,這似乎並不是他的底牌,“你覺得你的東西好得過太醫院么?”李琎將那瓷瓶扔到吳均懷裡,“有件事你根本不知道吧,睞娘對你的防備不是一天兩天的,你那什麼茯苓霜,她根本嘗都沒嘗過,這解藥,你還是送與賈家的四小姐吧。”

“對了,我對吳家還真是知道的不少,你這次出了這麼大事,怕是你那幾位叔伯兄弟都坐不住了吧?這家主之位~”李琎淡淡一笑,“吳家能走到今天,官商兩界自然有的是人,可是吳公子一但失了這家主的位子,那些人脈就會不再歸你所有了吧?”他原是不必與吳均這麼廢話的,可是這人九歲就被祖父帶着走南闖北,見識手段一樣不缺,他不會就這麼來見自己。

聽到李琎說葉睞娘根本沒的吃自己送過去的東西,吳均不知道該喜該憂,“我敗了,只是吳家不能敗,還請李大人高抬貴手。”有吳家在,就算被兄弟們打壓,他還有翻身的可能,若是連家族都敗落了,祖輩的心血就全完了,他也徹底成了罪人。

頂着李琎冰冷的目光,吳均半晌道,“我心儀葉家小姐,所以就一直打聽有關她的事情,誰知道竟然被我知道,她與江南寧家的關係。”

也就是知道了這層關係,他才更堅定了要得到葉睞娘的心思,也就是知道了這層關係,他的陳米生意才做的有恃無恐,甚至在寧常珍的默許下,將手伸到了江南,“您或許不知道,葉家三爺與現在的戶部郎中是異父的兄弟,”吳均扯了扯唇角,“葉睞娘也算是寧大人的侄女兒了。”

“你走吧,我饒你一命,至於後面為如何,就看你的造化和吳老爺和你這個兒子親不親了,”這個李琎還真不知道,他望着吳均,“我放過你,不是因為你今天做的事,而是,不論是目的為何,我都要謝謝你~”若不是吳均這一場盤算,睞娘,你還在賈家那潭污水裡,想到葉睞娘寄來的那些“白話文”的信,李琎唇角含笑,遠望天邊的彎月,“秋月,真的如你所說,有個好女子伴我一生了~”

“睞娘來啦,快過來暖和暖和,”齊氏一看到葉睞娘進來,連忙招呼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謝謝夫人,”葉睞娘將身上的織金斗蓬遞給清潭,方對齊氏笑道,“我今天是來給老夫人交賬的。”

“交什麼賬?我沒讓你買東西啊?”齊氏是越來越喜歡葉睞娘,她像自己以前的兒媳那樣安靜知禮,卻又不像煙秋月那樣讓她倍感壓力,又也願意聽她說些陳年舊事,還時不時的跟自己說一些外面的新聞,所以每次葉睞娘過來,齊氏就分外歡喜。

“年初您不是將莊子與我在城邊的莊子並做一處了么?這一年下來,收成不錯,”葉睞娘拿過一隻嵌螺鈿紫檀玫瑰花匣子,“這是今年的收益,我多了個事兒,想着離過年也不遠了,就拿出二百兩銀子和五十兩金子幫老夫人打了些金銀錁子,到年下時您賞人用。”

齊氏打開一個,竟然是一套十二生肖,每樣十個,她捻起幾個來細看,發現個個憨態可掬,惹人喜愛,“喲,現在這金鋪裏手可真巧,虧得還能想出這種樣子來,今年就沖這猴子,那幾府的孩子也得爭着與我拜年。”

“老夫人,奴婢跟您說,這樣子可都是我家小姐畫的,為這個,天寶閣不但給了我家小姐一筆謝禮,還訂了咱們一年的花草茶,說是但凡來天寶閣的夫人小姐,都奉咱們的茶~”桃子賣起自己小姐的好是不遺餘力。

“那敢情好,”齊氏看着葉睞娘,難為她連這個都幫自己想到了,“真真是辛苦你了,”她擼下腕上的一對嵌寶石龍鳳戲珠紋金鐲給葉睞娘套在手上,“這些日子虧得你和你伯母時不時的來陪着我,我這心裡啊,舒坦多了。”

齊氏與張氏交談過幾次後,便發現同樣的事情在她眼中和在張氏眼中竟然有那麼多的不同,同樣的話同樣的意思由張氏說出來讓人聽着就是舒服,因此便時不時的請張氏過府來坐,甚至逢上張氏到侍郎府上去時,她也湊着去做了回客,清流家的含蓄作派和溫潤之風與勛貴之家自是不同,以前整日在輔國將軍府里與妯娌斗,與小妾斗甚至與丈夫斗的齊氏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差距,也明白了現時的襄國公夫人為什麼不喜歡與自己這一支來往。

“謝老夫人賞,”葉睞娘也不推辭,大方的起身一禮,才拿過賬本,“我來跟您說說賬。”

“我不聽那些,你辦事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齊氏擺擺手,“只是你若還有,就將自己做的那精油再與我些,我晚上拿來揉腳,真是舒服。”

葉睞娘經過嘗試,已經掌握了蒸餾提純之米,也試着做了一些薄荷,玫瑰之類不同功效的精油,她根據這些精油的不同功效,送與了各處親友,並教會了她們使用方法,從目前的反饋來看,效果還真是不錯。

“這個沒問題,但這賬目您是一定要聽,您就不想聽聽我是怎麼做生意的?咱們的馬鈴薯都怎麼賣了?”

“好,什麼事到你嘴裡啊,比那戲文還好聽呢,”齊氏拉了葉睞娘到身邊坐下,“你說吧~”

“這個不對吧?”齊氏聽了半晌掂起賬本道,“我記得管事說過,琎兒臨走時吩咐過,說是甘肅那邊地賤,而且適宜種那個馬鈴薯,說若是我們莊子上的收成下來,就送一千斤過去做種,你這賬不對。”齊氏雖然沒有掌過中饋,但自己的小院還是管過的,一對銀子邊發現葉睞娘給的銀子多了。

“老夫人,我當初和李大人說好的利益共享風險共擔,所以這種薯咱們一起出,而且我這次讓府上的管事送去了兩千斤,光種不行,應該先讓那邊的人嘗嘗,知道這東西不但好吃,而且產量大,能抵糧食吃,這樣那裡種的人才多。”

葉睞娘記得在電視上看過甘肅天水那裡的馬鈴薯品質最好,因此與李琎閑話時說應該在甘肅買上地大量種馬鈴薯,誰想到他竟然聽到耳里,這收成一下來,便有管事說要往甘肅那邊送種薯,這樣的事情葉睞娘又怎麼會不支持?

“你真是個實誠孩子,”看着葉睞娘如花般的面龐,齊氏心底一聲嘆息,這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兒媳婦啊,知進退,又會持家,尤其是知道怎麼討長輩歡心,真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