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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蘇璃拉了葉睞娘的手,有這麼個貼心的小姑處處為自己考慮,蘇璃滿懷感激,“我今天聽婆婆說了。”

“這有什麼,我不過是想着三哥定然不希望你成日對着帳本料理家事而疏忽了他,”葉睞娘嬉笑道,她也是過來人,新婚夫妻自然最希望這婚假越長越好,何況蘇璃並不是個喜歡掌控一切的人。

蘇璃被她說的臉一紅,“你這個人呀,最是沒正經,好好的話讓你一說就變了味,你可小心,馬上就要為你說親了,看到了婆家你還這個樣子?”

到了婆家自然不會了,葉睞娘有些悵然,自己輕鬆的日子怕沒有幾年了,看着母親伯母再看現在的錢氏和蘇璃,有時候真想找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只一門心思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那樣的人怎麼會入了伯母的眼?

年前張氏接到女兒的信,就是開了春女婿張如彬到京城去讀書。

張如彬這科又沒有中,張延為有些不甘心,張家這一代也出了幾個進士了,他就不相信他的兒子就考不出來?因此下了狠心要把張如彬送到燕京書院去好好讀個三年,一定要爭個功名出來。

看到女兒的信張氏有些意動,若是女兒能隨女婿一起進京就最好了,到時自己一家也過去,那自己豈不是兒女俱在眼前?

“伯母,您就跟八舅母說到時讓姐姐一家住在京城咱們的院子里,也省得麻煩六舅舅和大表哥,咱們也去,到時也好照顧他們,”葉睞娘也很想見到葉書夏,再說了,這洛陽城她也不想呆了,有了命硬的傳聞,她能找到什麼什麼好人家?還不如跑的遠遠的,擺脫這些人和這些傷人的言論。

蘇璃對舉家到京城去倒是沒有什麼興趣,在這裡有她的父母,而京城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相公不是說要在山上田莊里種西瓜么?這一走…”

“不過是百十畝旱地,能有多少出息,再說了,井不是早就打好了,種瓜的事安排個管事就行了,種不種的成有什麼,咱們也不指望着靠那個吃飯。”想到若是女兒也能進京,自己就可以兒女團圓,張氏已經準備行動了。

因為是蘇璃歸家後的第一個新年,雖然她並沒有掌管庶務,但跟着張氏也忙了個四腳朝天,終於過了破五才算是鬆了口氣。

“唉,還是做姑娘好啊~”蘇璃抽空到葉睞娘的秋水居躲懶,看着一身玫瑰紅的及膝銀鼠皮刻絲襖,淡黃灰鼠皮裙的葉睞娘,“瞧你的日子滋潤的,你啊,就應該多穿些艷色的衣裳,嘖嘖,真是冬日也能看到花了。”

葉睞娘放心手中的筆,別看蘇璃跑這兒叫苦,其實有葉志恆的滋潤,這叫苦聲里的含糖量也有四個加號,想打趣她幾句,但到底是在古代,有些話不是小姑娘家能說的,“嫂子你就裝吧,你問問三哥,到底咱們誰是花?我聽說三哥現在還跟你學彈琴呢,二姐在家時,可是說了多次要教他,他都躲了,怎麼你教他就願意?”

蘇璃臉一紅,心裡更甜了,當初娘嫌葉志恆太過木訥,原也有些猶豫,是自己硬了頭皮說願意的,現在想來,當初的選擇還真是沒有做錯,“我還真該謝謝你,若不是你,哪有我今日?”若不是在葉睞娘這兒聽了太多葉志恆的事情,她還真不敢選一個讀書不成,又沒有什麼才名的男子做夫婿。

葉睞娘看着蘇璃那張寫滿幸福的臉,嘆了口氣,“但願妹妹也有嫂子這麼好的福氣~”世上像葉志恆這樣的人一定還有,但自己有沒有蘇璃這樣的運氣就難說了。

“像你這樣的女子,原就該有更好的男子來配你,”相處的久了,蘇璃也知道葉睞娘的擔心,安撫道,“你放心,雖然有母親幫着張羅,但你哥哥和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定然幫你找個合你心意的妹婿,”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那就謝謝嫂子了,”沒想到葉睞娘並沒有像一般姑娘那樣一臉嬌羞,而是鄭重道謝,“睞娘此生所求也不過是有個好的歸宿,過上平淡幸福的日子。”

“真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葉睞娘興奮的挑了車簾向外張望,“咱們能下去走走才好呢~”她在家裡憋了幾年,記得上次出來觀燈還是父母在時,這一晃已經快十年過去了。

“莫急,”張氏興緻也很好,一年也就這一回可以痛快的出來走走,沾沾人氣,“到了西街口車就不能走了,到時候全都得下來步行。”

“你們不要光記得自己玩,可要看好小姐了,莫要小姐被人擠了,”這正月十五百無禁忌,不論貧富賢愚俱都出來觀燈,滿街的紅男綠女,自然引得一些狂漢圍觀,張氏緊着囑咐,生怕兒媳和侄女吃了虧。

“伯母放心,我跟着您走就行了,”葉睞娘也是兩世為人了,雖然外面的世界確實比內宅精彩太多,但也不至於讓她忘了形跡。

“你啊,就是太小心,”張氏愛憐的拍拍侄女,“記得我做姑娘時,跟着姐妹們出去觀燈,回來時發現鞋子都丟了,”說罷想起當年的窘樣,禁不住哈哈大笑,“當時哭得,真怕讓嫡母知道了挨家法。”

正說話間葉志恆已經在車門外請張氏下車,葉睞娘也跟隨着下來,看着一身暗紅團花刻絲袍,頭插墨玉簪的葉志恆,“三哥,難得出來一趟,伯母由陪着,你和嫂子只管看燈去。”

夫妻觀燈的幸福時刻怕也不會是年年都有的,葉睞娘可不想去做電燈泡,再說有張氏在,蘇璃也不可能輕鬆下來。

自己這個侄女對兒子還真是沒話說,張氏欣慰的拍拍葉睞娘的手,“是啊,我與你妹妹一道,你們玩去吧,過一會兒到曹記酒樓匯合就好。”

話雖這麼說,但蘇璃是新婦,讓她丟下婆婆和小姑自己隨了相公遊玩,她哪裡會肯,“母親好偏心,您嫌媳婦服侍的不好么?”說著徑自過來扶了張氏的另一隻手臂,“我也想聽母親講古。”

看妻子這樣,原本真想與妻子同游的葉志恆也只得歇了心思,指揮着跟來的下人將女眷圍在當中,一行人邊走邊看,而葉志恆則負責將妻子和妹妹看上的小物件買來送到她們手中。

吳均站在永福樓二樓,遠遠的就看到葉家一行緩緩向這邊走來,心中冷冷一笑,這半年葉家太太與吳家有意疏遠,原因他也知道,他回頭看了一眼雅間里陪着馮夫人說話的母親,到底是商戶家出身的女人,目光太短淺了一些,再看看倨傲的坐在一邊與妹妹相看兩無言的馮幼薇,心裡更是煩躁,這樣的蠢女人竟然還想嫁到吳家,真是做姨娘都嫌她礙眼。

“母親,葉太太一家就在樓下,兒子去請他們上來,”吳均沖妹妹吳姮芳一示意,“姮娘你也來迎迎。”

“睞娘姐姐也來了?”吳姮芳一臉歡欣,今天母親只請了馮家母親,真是掃興極了,“我去請她上來,好久沒有見到睞娘姐姐了,噢,還能見到蘇姐姐呢~”

葉睞娘看着眼前的吳家兄妹,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暗道晦氣,她不討厭吳姮芳,這丫頭精明但有分寸,活潑卻不浮淺,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只是吳均,想到他們還在萌牙就已經夭折的親事,葉睞娘還是有些不服舒,有人追求不一定就是一件樂事,要看追求自己的是什麼樣的人,若是個花花大少的話,自己不幸成了一件他相中的衣物,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老遠就看到伯母與誠先賢弟,家母特意讓小侄在此恭候,”吳均躬身一禮,側身迎張氏一行進永福樓。

張氏與葉志恆都有些尷尬,一早吳家就送了帖子來,要請葉家眾人到永福樓觀燈,因為張氏對吳家有心病,而且她也有了稱心的兒媳,所以稱病推了,現在被吳家人抓個正着,便不好再過多推辭。

吳均瞟了一眼葉睞娘,她今天穿了水紅金銀線綉牡丹花瓣縐緞灰鼠半身襖,領口用五彩絲線盤了牡丹盤扣,膝蓋處露出湘色狐皮裙,元寶髻上插了兩支鑲紅寶的牡丹樣長簪,披了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斗篷,白皙的皮膚上淡淡掃了一抹胭脂,櫻唇上似有珠光閃過,現在的葉睞娘就像自己家裡春上新移的飛燕紅妝,嬌艷無儔,光彩照人。

“葉太太不是身體不好,這麼冷的天也出來的?”海氏自向馮夫人透露了想求娶馮幼薇後,沒有被馮夫人拒絕,便感覺此事已經板上釘釘,若不是吳均的父親去了南邊,怕是好事已成,而且葉志恆已經娶了蘇璃,自己的女兒再無可能,葉張氏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交往的意義,所以跟她說起話來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客氣和熱情。

葉睞娘不待張氏回話,羞澀的一笑道,“是睞娘的錯,想出來觀燈,伯母不放心,就只得跟着出來了,”說罷又沖海氏襝衽一禮道,“還要謝謝吳太太相請,不然這天氣,再走一會兒,伯母可是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