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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跌跌撞撞跑下樓去的鄭樂出去又看到他並沒有去糾纏路邊與若菊說話的傲邪雲,葉睞娘一個心算是完全放在了肚子里,輕鬆的沖若菊比了個手勢,若菊沖傲邪雲嫣然一笑道,“傲公子不必客氣,那幾個鬼怪誌異的話本子不過是小女偶然得來的,公子覺得可用,自管拿去用就好了,不必計較那些身外這物。”說罷也不再待傲邪雲說什麼,自管領了桃李二人離去。

“快上來,”葉志恆迎了三人到早已訂好的茶樓,那頂翠樓與響雲樓遙遙相對,坐在窗前正可以看清路上的情況。從這四人出門,葉志恆和張氏就守在這裡了。

“情況如何?”張氏對葉睞娘方法並不是很看好,三言兩語的能說動人么?而且是讓一個世家子弟公然與一個戲子成親,還是兩個男人!!!

葉睞娘抿嘴一笑,“伯母放心,我看那鄭樂都開始着手了,”她一指樓下帶了僕人打馬而去的鄭樂,“他若不信我的話,這會兒傲邪雲就在眼前,萬不會就這樣離開的,現在他是準備婚禮去了。”

為了能來說動這個鄭逸然,葉睞娘讓人專門打聽了他的喜好,從那些消息來看,鄭樂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文藝青年,滿腦子浪漫情懷,不然他也不會公然與傲邪雲在外面置了宅子住在一起。而那個傲邪雲葉睞娘跟着扮成小姐的若菊也了解了一些,他並不是最初葉睞娘原以為的旦角兒演多的偽娘,而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可這個不肯屈身事權貴的男子漢,卻有鬼使神差的愛上了敏感多情的世家公子鄭樂,真是一個“亂”字了得。傲邪雲偏又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要的是與鄭樂兩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兩個真心相愛的人,給了葉睞娘極大的操作空間,葉睞娘怕得就是這兩個人一為美色一為權錢,那她的戲就沒處唱了。

葉睞娘的話聽上去也有幾分道理,張氏暫時壓下心裡的不安,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這事兒做的不嚴實不?可不能最後讓鄭家查到咱們頭上。”不然不只和鄭家,怕是和張家也結了仇了。

“伯母這是關心則亂,”葉睞娘安撫的拍拍張氏的手,“打聽消息的事都是三哥親自布置的,咱們要與鄭家做親,來打聽打聽也實屬正常,還有那幾個丫頭,我不肯從外面僱人,怕的就是雁過留聲,現在這幾個丫頭都在咱們內院,而且鄭樂也沒見過她們的樣子,哪有發現的理?”

張氏點點頭,其實她也是這麼想,但這話只有聽葉睞娘說上一遍,好像才更能讓她安心似得,“咱們走吧,這事兒依我說還是不要告訴書夏了,免得她傷心。”

葉睞娘卻不贊成張氏對葉書夏這種保護的作法,人的一生中誰能預料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溫室里的花朵怎麼能夠經得起風雨,何況葉書夏也十六了,怎麼會看不出這些日子家裡的情勢?“睞娘倒是不這麼想,伯母,你看,這些日子三哥辦起事來不是有模有樣的?姐姐也是,若是您一味瞞着,將來兩家親事做罷,還要害得二姐平白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傷心,而且有些事若是從別人口裡聽說,還不知道會歪到哪兒去了?”

葉睞娘看張氏聽進去了她的話,索性就把要說的話一次說完,這張氏有個毛病,用着你時事事順從,覺得你是最貼心的人,是最可靠的朋友,用不着時就要端起伯母架子,這些日子她的刻意冷待葉睞娘也不是沒有感覺到,她之所以不計較,一是人在屋檐下,另外想的則是畢竟兩人實際的年齡並不差什麼,而且這冷待和忽視也不能給自己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她只想安安靜靜的長大,然後找個可心可靠的人嫁了,大家依然是親人,若是太過計較,原來的親情只會被耗光,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是在葉書夏身上葉睞娘不能讓自己緘默,“伯母,這件事一過,姐姐還是要說人家的,您不能就讓她這麼懵懂無知的這麼嫁過去,在婆家可沒有人會像伯母一樣事事為她考慮,為她做主?難不成到時您跟過去?”

張氏被葉睞娘孩子氣的話逗得一樂,“你這孩子,哪有當娘的跟着的道理,又不是,”她把上門女婿這話咽了回去,若是可能,經過這件事,她倒是願意招個上門的將女兒留在身邊,轉頭看到自己的兒子,自失的一笑,“你的話伯母記下了,回去吧,我會把這今兒的事跟你姐姐說清楚。”

十一月初九,宜納采、訂盟、嫁娶,從上午開始停業三日的響雲樓就人頭攢動,守在門邊打探消息的風白一看到有人抱了成匹的紅綢出來,立馬湊過去問道,“這位小哥,今天雲鳴班開戲不?我是一日不聽傲老闆的戲,就渾身不舒坦。”

那抱紅綢的漢子哈哈一笑,“你這小兄弟,沒看出來咱們樓里今天要辦喜事?想聽戲啊,怕是難嘍~”

風白一聽這話,也不再問其他,撂着蹶子就往葉宅跑,還真是讓三小姐給算中了,這下就天下太平了。

是夜,漫天的煙花雨向整個京城昭告鄭家嫡孫鄭樂與雲鳴班頭牌小生傲邪雲喜結連理,葉書夏與睞娘靜靜站在已經只余枯枝的紫藤之下,“妹妹大恩,姐姐真是無以為報。”

張氏已經將鄭家的事和她們的應對之策全盤告訴了女兒,葉書夏聽了之後,一句話沒說扎進屋時直到現在才走了出來,葉睞娘看她已經神色平靜,知道是沒事了,畢竟她連見都沒見過那個鄭樂,就算傷心也不過是生氣鄭家的輕視和欺騙,感傷自己多舛的情路,不會陷得太久。

“妹妹可當不得姐姐這話,我可是有自己的盤算的,”葉睞娘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小女兒之態,一臉純真的眨着慧黠的大眼睛。

“噢,你有什麼盤算,說來讓伯母聽聽,”張氏看女兒無事,也算放下心來,如果事情到了這一步,哥哥還不肯退婚,那就會被整個張家所不齒了,何況在京城做官的,不止自己親哥哥一房。

“我啊,等着伯母給姐姐找個可靠的夫婿,這樣睞娘也就多了一份依靠,”葉睞娘將自己說的十分市儈。

張氏將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套到葉睞娘手上,“放心,有伯母在,斷不會讓人欺負了我們睞娘去。”

鄭樂與傲邪雲的風流韻事伴隨着燦爛的煙花震驚了整個京城,第二天早朝時大家見到了面色灰暗的鄭家父子還忍不住斜視,沒有人知道那在黑夜裡匯成“恭祝鄭逸然、傲邪雲喜連連理”的煙花是葉志恆親自到郊縣去訂的,當然,他是以鄭公子的名義。

許了鄭家小孫子親事的工部侍郎張延用在朝堂上公然斥責循恩侯鄭家教子不嚴,並宣稱自己的外甥女就算是嫁個販夫走卒也不會嫁給這種品行敗壞之人。

而被鄭樂折騰的一宿未睡的循恩伯家老中青三代,除了白着臉聽張延用引經據典的大罵,實在找不出辯白的理由,若不是皇上和太后上朝,這事還要持續一陣兒。

李琎悠然的坐在書房裡,手裡拿着那隻楓葉血玉珮,今天皇上心情極差,將鄭重找去大罵了一通,誰都知道現在太后和皇上為了爭權的事已經不復以往的和睦,而鄭重則是皇上李承昊一手提拔上來的,這次因為家裡出了個不肖的弟弟,被太后抓了把柄停職思過,對皇上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打擊,而自己,心裡卻清楚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看起來安靜平和,對人恭敬有禮的葉睞娘,只是連他也沒有想到,這乖巧的女孩偶爾露出的爪子竟也十分尖利。

“今兒我是特地來跟你說一聲,那天你哭着走了,你哥哥幾夜都沒有睡好,今天早朝時與那鄭家都撕破臉了,打死都不會把書夏嫁到那樣的人家去,”譚氏下午就過來與張氏說話,“你也是的,也不想想你哥哥是書夏的親舅舅,能把外甥女往火坑裡推?”

張氏赧然道,“嫂子多擔待妹妹,我不是聽到鄭家是那樣的人心急上火么?”不論過程如何,現在女兒徹底擺脫了鄭家這門糟心的親事才算除了張氏的心頭大患。

“嫂子,”張氏已經想了幾個晚上,現在譚氏主動過來倒是個說這事兒的好機會,“這次八弟派了如彬過來送年禮,我看那孩子挺好的,你覺得他和書夏如何?”因是舊事重提,張氏頗有些不意思。

當初自己看不上人家,現在想起來的,譚氏微微一笑,拉了張氏的手道,“不是我自誇,這滿京城裡看,能比咱們張家兒郎好的還真沒幾個,書夏雖然是個好姑娘,但這陣子你想必也看清楚了,到底是底子薄了些,這京城裡的人都是鼻孔朝天的,不看家世的又有幾個?就算是如楠如檀,我也是到外面去尋的。”

張氏這些日子也算是看明白了,頷首道,“嫂子說的有理,只是這親事沒有女方去提的,您幫我問問八弟妹的意思?”

“這算個什麼事,書夏那麼好個姑娘,你弟媳心裡會沒數,怕是早些年就惦着了,不然也不會一直不給如彬說親,只是如彬過年就要參加鄉試了,怕這婚事要等到下半年了。”

看譚氏滿口答應,張氏喜不自勝,她在張府也見過來送年禮的張如彬幾次,現在當做女婿來想,果然是沒有一絲不好的,“但憑嫂子安排,將來妹妹還要好好謝謝您的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