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正午時分,近些日子天氣愈發的晴朗起來,太陽懸在高空之上,溫和而並不刺眼。

鳳儀宮外,楚令深只帶了個貼身的小太監,正朝着宮門方向走來。身後的小太監見着楚令深要往鳳儀宮去,在快要走到宮門口的時候,方欲開口通稟,便被楚令深攔了下來。

楚令深邁入宮門內,兩側的宮女太監見狀,齊齊行禮,也都緘默不語。

方入殿內,便瞧見何所依此刻正坐於桌旁,桌上則布滿了膳食。何所依卻只是手中端着茶盞,輕呷了一口茶,桌上的膳食未動。

因着楚令深的腳步極輕,又是背對着。直到楚令深行至她身側,身邊站着的瑾瑜福了福身子,何所依這才反應了過來。忙放下手中的茶盞,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參見殿下。”

楚令深自是像往常一般,小心翼翼的將何所依扶了起來,滿目柔情寵溺之意。落座於桌旁,待着何所依也坐下後,目光掃了一下桌上的膳食,道:“本王還未用膳,阿依不如同本王一起用膳吧。”

楚令深話音剛落,一側機靈的宮女早已匆匆下去,拿了一副碗筷上來擺於桌上。

何所依聽着他這句話,臉上神情始終是淡淡,也並不抬眼去看他一眼。倒像是一點也不在乎他一般,抬手微微揉了揉顳顬,略略呈現出些許疲憊之態,隨即頗為冷淡的說道:“殿下還是自己用膳吧,臣妾身子不適,不能陪殿下了。”

語罷,何所依便望了一眼身側的瑾瑜。瑾瑜會意,扶着何所依站起了身,二人便緩緩的朝着殿外走去。

方才走了幾步,身後便猛的傳來了盤子砸在地上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則是楚令深滿含了怒氣的聲音,“站住!你當本王是什麼?”

宮女太監一瞬間跪滿了一屋子,殿外守着的侍衛見是這般景象,自然也齊齊攔在了殿前,生生擋住了何所依的去路。

何所依心中頗有些無奈,大抵也不想同他多言。悠悠轉過了身子,面上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絲毫也不畏懼的同他對視,道:“臣妾只不過是將殿下當做楚王而已,殿下何須這般動怒。”

身側站着的瑾瑜,此刻心中早已是有些慌了。自從隨着何所依到了楚國,楚令深對何所依的一舉一動,她都是看在眼裡的。自然也明白楚令深是真心實意的愛着何所依,只可惜何所依心中始終忘不了沈霍。

楚令深如此費力討好了何所依這麼久,卻每每被何所依這般冷淡對待,若是換了誰,心中也會不是滋味。更何況楚令深本就是楚王之尊,後宮那麼多妃嬪,何時讓他受過這種氣?

“何所依,本王難道對你不好嗎?本王到底做了什麼不討你喜歡的事情,你偏生要擺出這麼一幅態度?”楚令深此刻早已怒火中燒,袖子下的一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面上卻是極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怒氣。

碗碟碎了一地,滿屋子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都為這位“不識抬舉”的王后擔心着,更怕一個不小心,楚令深遷怒於自己。

何所依聽着楚令深這麼一連串的問話,腦海中迅速閃過了一些畫面,皆是與沈霍相關的。其實若是說起來,這件事情本來便與楚令深沒有什麼關係。但在何所依看來,無論如何,都是楚令深以和親為由向大周求娶的自己。

若是沒有楚令深,自己也不會與沈霍鬧到如今變得陌生的地步。何所依本就身子虛弱,這些日子以來,心情也沒有好轉過,便都將所有的錯都歸罪到了楚令深身上,哪裡有與他有好臉色?

“臣妾累了,殿下若是無事,便請回宮吧。”何所依微微拂了拂袖,側過了身子,眼眶卻已經被淚水濡濕。

而這些細微的變化,何所依背對着自己,楚令深自然是渾然不覺。加上楚令深此刻還正在氣頭上,哪裡還有心思去仔細看她,見着她仍是這般不理不睬的態度,頓時便怒到了極致,朝着何所依斥道:“他沈霍有什麼好的?立了側妃不說,竟越發的寵愛那側妃楚和,哪裡有將你放在心上?”

楚令深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負在了身後,“本王待你難道還不夠好嗎?又哪裡比不上沈霍?是何緣由你竟對他如此念念不忘?”

語罷,楚令深定定的望着何所依的背影,似乎聽到了何所依輕微的啜泣聲,見她也並不作聲。此時此刻,楚令深心中固然有氣,卻也不知道往哪裡撒,憤然一甩袖,冷哼一聲,大步的朝着殿外去了。

待楚令深走後,跪了一屋子戰戰兢兢的宮女太監這才依次站了起來。宮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靜靜的打掃着,沒有一個人敢去觸及何所依。

瑾瑜此刻早已心疼不已,望着何所依面上的淚痕,掏出了帕子輕輕地為何所依拭了拭。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攙扶着何所依行至桌旁落座,輕聲喚道:“娘娘……”

瑾瑜跟在何所依身邊這麼久了,自然也對她的性子格外了解幾分。只要是何所依不願做的事情,便是誰強迫她也沒有用。這麼個倔強的性子,如今更是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何所依面上勾起了一抹苦笑,朝着瑾瑜搖了搖頭,示意讓她不要擔心。

另一邊,楚令深回了殿內,批閱着奏摺。耳畔傳來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抬眸望去,見着一名侍衛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只見他行禮道:“殿下,大周派了使者前來議和,但這使者乃是大周太子。”

楚令深本還在批閱着奏摺,聽到侍衛這麼一句話,將手中的奏摺放於桌上,饒有興趣的望着他,開口問道:“大周太子,沈霍?他們現在到哪裡了?”

侍衛聽到楚令深問話,恭恭敬敬地低垂了眸子,朗聲回答道:“回殿下,大周的使臣此刻在城外三十里地處停下稍作歇息,應該用不了兩個時辰便到城門外了。”

楚令深聞言,眸光一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朝着侍衛擺了擺手,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望着侍衛退出了殿外,楚令深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定格在面前的几案上。

良久,朝着身側的小太監白了擺手,待到小太監近身,方才輕聲吩咐道:“去命人準備晚宴接待大周使者。”頓了頓,眸中閃過一輪精光,繼續道:“再派人去告知王后,說今晚有重要的宴會需要她與本王同席,切記不許讓任何人告知她是大周的人來了。”

小太監聽着楚令深這麼一番話,自然明白了他話中之意,恭恭敬敬的頷首應下,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兩個時辰即過,眼看着黃昏將至,楚令深這才命群臣前往城門口迎接,自己卻是在宮中候着。

宮中已然擺開了宴席,迎接大周使者的到來。楚令深之所以派群臣前去相迎,不過是為了給大周一個面子罷了,更何況來者並非尋常使者,而是大周的太子沈霍。

他是決計不願親自相去的,且不說現如今楚國實力強盛,本不必懼大周。再者他與沈霍因着何所依成了敵對,自然不願與他過多交涉。

群臣迎着沈霍入了城,至宮中時,已然月上柳梢頭,天色昏暗了幾分。

一小太監匆匆自殿外進來,附在楚令深耳邊說了些什麼。楚令深身子微微往後靠了靠,雙眼微眯,朝着小太監吩咐了幾句,便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此刻沈霍已至宮門口,用不了多久便到了這殿中。不知到時沈霍看見,心愛的女人坐在他身邊時會是如何心情。

鳳儀宮內,傳話的小太監離開之後,楚令深派來的嬤嬤宮女開始侍候着何所依梳妝打扮。何所依心裡雖是不大願意的,但那小太監也說了,此番是重要的宴會,想必來的也是不同尋常的人,多少還是要給他些面子的。

一番梳妝之後,何所依被瑾瑜扶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手攏了攏鬢髮,望着銅鏡中盛裝的自己,當真還有些不習慣。

“娘娘,咱們走吧。”那嬤嬤在宮中已久,自然也明白楚令深對何所依是不一樣的,哪裡又敢輕慢了她去。

何所依也並不答話,只是扶着瑾瑜的手,款款的邁出了步子,朝着殿外去了。

此時方入夜,天色也黑了下來,楚王宮內燈火通明,宮女太監提着燈立於宮廊兩側,耀得整個楚王宮華貴非常。

不過幾步路,便已到了。兩側的宮女太監紛紛朝着何所依行禮,又有人引着何所依與瑾瑜自後入了殿內。打眼瞧着,宮宴已然備好,只是席間還沒什麼人,明顯這是還沒有來。

楚令深隱隱聽見腳步聲,側目望去,見果然是何所依來了。又難得見她盛裝打扮一回,不由得眼前一亮,打心底里覺得何所依今日,當真是與平常不同。

楚令深不由自主的便站起了身,上前幾步,扶起了正要向自己行禮的何所依,“本王以為,你要好一陣子才能過來。”

何所依面色仍然淡淡,這些日子以來也未給過他笑臉,只是微微頷首,“殿下派人吩咐的事情,臣妾自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