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位公公口中沈霍得知,這遺詔是早就立好的,不過之所以沒有公之於眾,也沒有留在先皇貼身的太監身邊,是因為先皇想,最後幫沈霍試探一下這些大臣的心。
果然,眼下這動亂就證明了先皇的舉措十分有必要,經過如此這一鬧,沈霍大概也就明白了哪些大臣是真正的可用之人。
那位公公說罷以後,沈霍道:“既如此,那些大臣此刻還在御書房外跪着,勞請公公隨本宮走一趟。”
既然沈霍開了口,那位公公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兩人再次往御書房走去。
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遠遠的又看見了沈霍的身影,自然也就有人看見了,沈霍身後跟着一個從未在沈霍身邊出現過的太監。
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中,有人是認識這位太監的,並且知道有一道遺詔在這位公公手中。
此時看見沈霍一行人的到來,御書房門口,眾人心態各異。
沈霍到了以後,二話不說,隨着眾位大臣一起跪在了御書房門口,面朝御書房,跪在所有大臣的最前面。
那位公公毫不膽怯的站在了沈霍面前,拿出手中的遺詔,宣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沈霍勤政愛民……,欽此!”
遺詔讀完以後,好像是知道有些人不信,那位公公特意把遺詔反過來,給眾位大臣看清楚了上面的印璽和沈霍的名字。
至此,有人鬆了一口氣,也有人開始心驚膽戰。
然而最平靜的就是沈霍了,他抬手接過遺詔,起身面對眾位大臣,言語鏗鏘有力,一字一句的說:“方才那些言語間滿是為本宮考慮的大臣,如今可還有何擔憂之處,若是有的話,不妨直說出來。”
幾乎是所有人齊聲說道:“臣等並無異議,請皇上明察!”
是了,宮中的大臣們最大的本事就是變臉,前一刻還可以與你針鋒相對,下一秒就可以對你恭恭敬敬。
遺詔讀完的瞬間,就象徵著即使沒有登基大典,沈霍此時此刻就已經是他們的主宰,幾乎沒有人記得他們在一刻鐘以前還與沈霍針鋒相對,還喊着沈霍沒有資格,名不正言不順。
沈霍看慣了這些大臣們的嘴臉,抿了抿唇,說:“着禮部七日後準備舉行登基大典,其餘人等各自退下,禮部眾人且留下與本宮商議一番。”
眾臣各自散了。
沈霍本來對今日之事極其厭煩,此時不願多說,說好是商議,卻只是冷冷的撂下一句“御書房留給你們商議好章程以後再走,朕還有事,就不與你們一同商議了。”
留下的人一絲不滿都沒有,有些惶恐的說道:“皇上放心,七日後的登基大典一定不會出絲毫的差錯,臣等定當盡心竭力。”
沈霍沒心情聽他們這些表忠心的話,這些人總是這樣虛偽,誰站在高位上,就樂意去阿諛奉承誰,他自是不屑於與這些人周旋的,只是如今他處在了這個位置,不能太過任性罷了。
猶豫了一下,沈霍臨行前還是說道:“眾位大臣辛苦了。”
行至御書房門口時,沈霍讓門外的一個宮女去端些茶水和點心給送進去,畢竟今日這陣勢也是嚇到了不少人,打一棒子總是要給個甜棗,安撫一下人心的。
沈霍在御書房門口站了站,看着四周錯落的宮殿,一時間心裡有些凄然,所謂高處不勝寒,總是如此。
隨後他往何所依宮中走去。
新皇的消息傳得十分之快,宮中的有些裝飾已經在更換了,沿途都十分熱鬧,沈霍的心情卻沒有絲毫好轉。
畢竟按照他的想法,何所依定然是要處於皇后之位的,可七日後的登基大典,以何所依的身體如何能與他一同經歷那繁瑣的規制?
到何所依宮中時,何所依正準備用午膳,沈霍便命人多準備了些準備,陪何所依一起。
何所依此時的身體狀況還不能下床,沈霍便命人把桌子移到了床前,準備親自喂何所依,門口瑾瑜進來說:“杜側妃身邊來人了,皇上見是不見?”
沈霍看了看何所依,發現何所依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就讓杜秦月身邊來的人進來。
來的人是杜秦月最近剛提拔上來的一位宮女,沈霍並不記得她叫什麼,那宮女說杜秦月準備好了午膳,請沈霍過去一同用膳。
沈霍看着陸雲還是毫無變化的表情,對那個宮女說:“你回去讓你家側妃趕緊用膳吧,朕到晚膳時再過去。”
那宮女自然沒有權利去質疑沈霍的決定,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
杜秦月原來是聽說了,沈霍手上拿了遺詔成為新皇的消息,特意命人準備了豐盛的午膳,結果沒想到會被拒絕。
這種情況下,杜秦月自然是沒有用膳的心思,更何況她還聽那個宮女說,沈霍此時正陪着何所依,兩人看起來異常親密。
一桌上好的佳肴就被杜秦月一揮手推到了地上,一眾宮女太監,紛紛不敢出聲,生怕惹惱了杜秦月。
沈霍和何所依用完膳以後,看着何所依十分平靜的臉色,沈霍最終還是開口問道:“方才的事,阿依你不要往心裡去,如今時局不安,自然是不能冷落了她的。”
何所依點了點頭,說:“道理我都懂的,皇上不必憂心。”
沈霍再次開口,說道:“登基大典定在七日之後,阿依,你這幾日可要好好養好身子,到時封后大典也會舉行。”
“妾身曉得,皇上不必叮囑這些,還有其他事情?”
有些不明白何所依為什麼會這樣,但沈霍只是覺得何所依累了,就沒有往深處想。
林輕遠和魏玉鸞自然也接到了沈霍登基為皇的消息,自從知道何所依受傷的事情以後,魏玉鸞就一直想要入宮,只是當時情況還不太明確,所以林輕遠攔住了她,現在局勢已然如此明顯,自然是可以安心入宮了。
沈霍知道林輕遠和魏玉鸞入宮時,他們兩個已經在何所依的宮中了,本來男子進入宮中女眷的住處時是需要避諱的,但是林輕遠和何所依的關係眾人都知曉,也就沒有避嫌,更何況林輕遠的夫人也一同過來了,更沒有什麼好議論的了。
沈霍過來的時候,何所依正和魏玉鸞,聊着最近宮外盛行的首飾衣物,林輕遠坐在旁邊,絲毫沒有存在感可言。
正好沈霍過來,林輕遠便邀沈霍一同去院子里坐一坐。
雖然沈霍登基,可他與林輕遠的關係也是不錯的,自然不用太過見外,再者,林輕遠是玄武莊主,本就不是朝廷中人,能有那麼一個王爺的封號,也只是為了娶魏玉鸞而已。
沈霍知道林輕遠有話要說,也就等着他開口,果然,茶水還涼,林輕遠便開口了。
他說:“玉鸞放心不下未來皇后娘娘的身子,想在宮中一同陪着,我想這也是如此,最近宮中是非必定很多,我和玉鸞就在宮中住一段時間,等局勢穩定下來以後,我們再回玄武庄。”
其實就算沈霍和林輕遠關係再好,對於林輕遠說的這件事,他也是不想同意的,畢竟自己的正妻要交給別人護着,無論發生在誰身上,心裡都不會太舒服。
可是他也知道林輕遠說的,這是現在看來最有效的辦法了,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登基,何所依就一定是皇后,難免有心思不正的人,為了皇后之位害何所依,以何所依現在的身體狀況,萬萬再受不得任何痛楚了。
所以哪怕不願意,沈霍還是點了點頭說:“如此就有勞了。”
林輕遠沉默片刻,又開了口,問道:“那你準備給你的那位側妃什麼封號,太低了總不合適,太高了的話,以皇后的性情難免會受委屈。”
沈霍回答道:“按我的意思是要讓她做貴妃的,畢竟她父親那邊的權力現在還握在手裡,你也說了,現在朝堂局勢並不穩定,經不起任何風波了,先穩定住杜家的心思再說。”
不過哪怕沈霍在林輕遠說的,再怎麼大義凜然,林輕遠還是知道的,沈霍對杜秦月始終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心思的,否則也不會總是為了杜秦月等那些小動作而誤會何所依。
但是再怎麼樣,皇室中的事情總是難處理的,哪怕關係再好,他也只是個外人,說的多了反而容易惹人厭煩。
所以林輕遠淡淡的點了點頭,說:“畢竟是你後宮中的事情,我也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你決定就好。”
沈霍知道林輕遠對自己還是有些不滿的,畢竟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當初也是喜歡過何所依的,哪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兩人沒有說太長時間,沈霍就被叫走了。
沈霍走後林輕遠又進去看了看,屋子裡的兩個人還在聊着那些梳妝打扮上的事情,他自是不願意聽的,只能又坐到了院子里,看着那些花花草草。
中途許尋易來了一趟,因為沈霍讓人告訴他玄武庄莊主來了,他以前聽說過玄武庄的莊主在醫術上略有研究,便來找林輕遠探討醫術上的問題。
何所依的身子在許尋易的調理和林輕遠魏玉鸞的照顧之下恢復的很快,逐漸可以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