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買來的青樓，你要好好經營，就算不能日進斗金，至少也不能賠本。我顧盼兮，可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再加上，這青樓，本就是吸金能力非比尋常的生意，相信只要你肯用心，憑你木綰綰的頭腦，要滿足這個條件，並不算難。對不對？”

顧盼兮這個條件，實在合情合理。她的錢雖然是從鐵木子和魯矮子手上得來的，看來是不勞而獲，其實卻並非如此。

試想想，若非顧盼兮得到了鐵木子的青睞，若非她提出了火槍這個設想讓魯矮子心服口服，並且讓他找到了突破自己技藝的新方向，這兩個乖僻的老頭子，又怎麼會對她勝過對待親女兒，甘願將萬貫家財拱手讓給她？

所有的得來輕易背後，說不定都有常人難以理解的付出和努力。既然如此，顧盼兮當然要珍視自己這些看似得來輕易，其實得來實屬不易的寶貴財產了。

木綰綰對此，表示了解，她乾脆地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我木綰綰可以保證做到，而且會儘力，做得比你想象的還要好。”

顧盼兮點了點頭，說道：“第二個條件，相信你也會同意，那就是你要善待買來的青樓裡頭的所有姑娘，要保護她們、愛護她們，不能為了錢財刻薄她們。還有，不管之前那間青樓是如何運作的，又或者江南那一帶慣常的做法如何，你都不能夠接受任何拐賣過來的無辜女孩，逼她們做這種皮肉生意。”

青樓在大武的存在，並非一朝一夕，對於如此根深蒂固的產業，顧盼兮想要取締，難。再者，且不說她是否有能量做到，就是那些依靠青樓為生的可憐女子，也不見得樂於見到青樓被取締。由是，顧盼兮唯有選擇折中的做法，她只能儘力確保，自己名下的青樓，不能包含拐賣和強買強賣一類的黑心勾當。

這一件事，乃是顧盼兮的底線。

木綰綰對此，很是贊同，她點了點頭，說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有我這個落葉派的大小姐在，沒有人，敢輕辱我們名下青樓的姐妹！就是皇帝老兒去了，也得客客氣氣的！”

話剛說出口，木綰綰就有些後悔了。她實在是激動過頭，一時都忘記了，顧盼兮可是她口中的“皇帝老兒”的兒媳。她這般口出不遜，萬一顧盼兮不高興了，這豈不是很難堪？

“好氣魄！”

讓木綰綰意想不到的是，顧盼兮作為時問政的兒媳，聽到她這般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採取的卻是支持和讚賞的態度。木綰綰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憑此一點，她就能夠覺察到，顧盼兮和時問政之間，必然存在嫌隙。

不過具體如何，木綰綰也自知道身為外人，不應該過多地試探。

“前兩個條件簡單，第三個條件，你可就要稍微費些心思和功夫了。”

顧盼兮頓了一頓，看着木綰綰，笑道：“我要你，將買來的所有青樓，都培訓成忠於我顧盼兮的，情報機構！”

這，才是顧盼兮決定花大價錢，買下青樓的真正目的。

木綰綰未能及時領會顧盼兮提的這第三個要求，不由得愣了一愣，反問道：“情報機構？怎麼個情報機構法？”

顧盼兮微微揚起下巴，說道：“很簡單，我要青樓里的所有姑娘，充當我的耳目。無論接待了什麼客人，都要想方設法地搞清楚他們的身份，無論這些客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要巨細無遺地記錄下來。我要這些青樓姑娘，充當我顧盼兮的耳目。我要做到，但凡是進了我顧盼兮名下青樓的男子，就連他內褲是什麼顏色的，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缺乏情報機構，一直是顧盼兮最大的心病。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信息，就是最大的武器和能量。前世生在發達社會的顧盼兮，更加對這一點深信不疑。對她來說，若能組建起一個高效、出眾的情報機構，無論成本多大，她都在所不惜。

委任賴老六組建鷹眼，假裝商隊潛入匈奴腹地，刺探匈奴人的情報，這對顧盼兮來說，只是個開始。

謀事，必須要有遠見。顧盼兮的眼界，從來都不止局限於區區匈奴，或者小小的一個樂安府。

顧盼兮放眼的，乃是整個大武，乃至於，整個天下。

當木綰綰提到江南一帶的煙花之地時，顧盼兮猛不丁就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青樓！

這是多麼絕佳的，收集情報的場所？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之中，能夠讓那些手握權力和情報的男人，大為放鬆警惕的地方，非青樓莫屬。而要數哪裡的青樓最多、最好、規模最大，那必然是江南第一。

偌大一個江南，作為大武最為知名的，尋花問柳之地，在裡面一擲千金的人，可不單單有江南的本地人。專程慕名而去的，還有因為種種事務而途徑江南的外地人，都願意在這個銷金窟裡頭縱情聲色一番，流

連忘返者，不在少數。

顧盼兮倘若能夠在這樣的地方，成功地扶植自己的情報中心，作為“鷹眼”機構的基石，打穩根基，再慢慢擴散。從江南，往北，到樂安府，再往西，橫跨整個大武，一步一個腳印，假以時日，顧盼兮讓耳目遍布整個大武，也並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木綰綰被顧盼兮提出的這第三個要求所震懾，半晌，才意識到，顧盼兮幫自己忙的初衷或許不假，但幫自己忙，斷然不是她的真正目的。顧盼兮是在下一盤棋，一盤大到她自己未必能夠理解的棋。

“玫瑰，你到底在圖謀些什麼？”

木綰綰問出這個問題時，一顆心直怦怦地跳。

顧盼兮忽然想起，昔日她跟時非清許諾終生的時候，兩人定下的那個宏大遙遠的目標，她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道：“國泰民安！”

“……”

“好！我木綰綰如果能夠為國泰民安也出一份力，那我也是與有榮焉！這第三個條件，我也答應。玫瑰，我木綰綰，一定會幫你將那些買來的青樓，組建成忠誠於你的情報機構！”

“不是忠誠於我。”

顧盼兮搖了搖頭，延續這個專制的封建社會，並非她真正的渴求。

“是忠誠於大武、忠誠於社稷、忠誠於天下千千萬萬人！”

木綰綰此刻，已經徹底被顧盼兮的氣魄和志向所折服，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為自己只耽於一己仇怨而感到自慚形穢。她打定主意，只要大仇得報，無論日後有誰來阻攔，她木綰綰，都一定要做顧盼兮手中最鋒銳的刀。

“忠誠於大武、忠誠於社稷、忠誠於天下千千萬萬人！”

顧盼兮和木綰綰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這一刻，對於日後逐漸壯大，眼線遍布全球的“鷹眼”機構來說，是值得銘記的一刻。後世所有人都認為，“鷹眼”之所以能夠越走越遠，顧盼兮的遠見自然是最為關鍵的，但同樣關鍵的，還有她得到了木綰綰這個十分了不得的助力。

這對不讓鬚眉的巾幗，因為共同為“鷹眼”打下了不可或缺的基石，而被後世尊稱為“鴻鵠雙姝”。

與此同時，後世史書，也根據顧盼兮生前的口述，以及其本人的一些文字記載，將她和木綰綰這次振奮人心的會談，稱為“展翅之刻”——

“鴻鵠雙姝，今日展翅，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白蓮花退散，本妃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