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卷]
第123節第一百二十一章帝王怒（上）
又等了三天之後，終於再次收到了消息！令沐清雅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來的人竟然是端木凌煜！當時她正在房間中心思不定的看着棋盤，聽到開‘門’的聲音以為是樂棋也就沒有多加理會，卻不想來的人半天也沒有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才發現眼前站着的竟然是七皇子。
第一眼看過去，她差點沒有認出來，和之前的風度翩翩相比，他現在的模樣格外的狼狽，雙眼帶着微微的黑‘色’，下巴上滿是青‘色’的胡茬，衣衫上沾滿了泥水，身形比之之前瘦削了不少，表情卻是比之前沉穩了很多，深邃的眼神帶着不同以往的凝重和沉痛，看來這次的事情真的讓他改變了很多！
也是，昨日繁華轉眼之間變成一片哀鴻遍野，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樣的巨大反差怎麼能不讓人痛心！
看這個時候樂棋還沒有進來，沐清雅便知道肯定是端木凌煜進來之前開口吩咐了，於是便起身親自倒了一杯茶端了過去。
端木凌煜一直沒有開口，便是接過沐清雅的茶水之後，也只是飲了一口就放在一旁，便沉默的坐在一旁！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出聲，聲音確實帶着絲絲沙啞：“清雅，我很後悔！”
沐清雅抬頭，眼神閃過一絲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
“我很後悔為什麼沒能夠早點察覺，你知道嗎？淮水決堤是大皇兄派人做的！他為了引起父皇的重視，引出二皇兄收攏的官員貪污的內幕，便聽從了侯昴的意見，暗中派人在淮河河堤下面動了手腳，那是攔住淮河的最後一道屏障，淮河下游一共一千七百八十二戶人家，瞬間便被淮河吞沒了，還有那些被鼓動來告御狀的百姓，他們懷着希望來了，卻是連父皇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被水淹了，那麼急的洪水，便是識得水‘性’的也沒能逃過……父皇派人去救災，卻不想二皇兄嫉恨大皇兄陽奉‘陰’違根本不予動作，我就站在旁邊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沖走一點辦法都沒有……”端木凌煜說著，咬緊了牙關，握起拳頭狠狠的一拳打在旁邊的牆壁上，頓時一個血印印在了牆上！
沐清雅走過去，凝視着他的表情，心情越發的沉重，將他的手拿下來，卻發現他的手背上布滿了傷口，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捶牆，拉着他到一旁，用清水將他的傷口清洗乾淨，那乾淨的手帕包起來，隨即坐回原來的位置，不發一言！
端木凌煜微微的皺眉，看向沐清雅，卻發現她眼神寧靜，彷彿沒有將他的話聽入耳朵，心中有些無力，原本以為她為自己包紮之後便會說一些安慰自己的話，卻不想她根本沒有反應，眼神漸漸地低落下來！
沐清雅輕輕捏了捏指尖，微微勾起了‘唇’角：“怎麼，七皇子以為我會出口安慰你？”
端木凌煜抬頭：“難道你不應該說些什麼嗎？”
“說？我現在可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知道說永遠比做來的容易，你在這裡抱怨是能夠防止洪水肆虐，還是能夠多救一個百姓？與其在嘴上下功夫，還不如想想應對接下來的大難！”沐清雅嘲諷道，嘴上說的再好有什麼用，還不如為老百姓做點實際的，她為他包紮也只是不想落人口實，他還以為自己會安慰他不成？
端木凌煜一愣，神‘色’帶上了一絲恍然，卻聽沐清雅接着道：
“不管這件事情是誰下的手，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這個時候你便是再後悔萬分也已經於事無補！難道你還指望着你的愧疚能夠讓淮河迴流，讓大雨停下？”
端木凌煜無力的坐回座位，眼神已經平靜很多，半晌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說的有理！”
看他情緒已經平穩，沐清雅才再次開口：“大雨已經下了七天了，你就沒察覺到什麼嗎？”
端木凌煜一驚：“什麼？”
“江南本來就河流、湖泊‘交’織，這幾天的雨水讓河流的水大幅度上漲，我聽說已經有不少河流發起了洪水淹死了很多人！而這樣大的雨天要救災實在太過困難，氣溫又是這樣高……”說到這裡沐清雅微微停頓，看着端木凌煜瞬間僵硬起來的身體，便知道他想明白了！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現在正是夏季，江南溫度本來就高，那些淹死的人和動物屍體根本來不及處理，一旦發生疫情，那麼情形絕對不是朝廷能夠控制的！西北因為乾旱缺糧都能夠引發暴|動，如果整個江南一併流行起來，那麼‘玉’寒危矣！
“清雅，你可有什麼辦法？”
沐清雅搖頭，眼神變冷：“現在情形還不一定，我也沒想出來有什麼具體可行的法子，不過有一點你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定然要讓皇上知道，這已經不是你自己能夠處理的事情，原本想着藉助淮河之‘亂’能夠讓你拿穩江南，卻不想老天竟然下起了這樣大的考驗……如果這件事情不處理好，江南算是毀了！”
端木擎臉‘色’難看：“我知道了……我會儘快想辦法！”
院子里已經積了不少水，天上的雨落下來只‘激’起陣陣的水聲，兩人坐在房間中都沒有說話，沉默良久，端木凌煜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向灰‘色’的天空：“清雅，你說如果這次江南真的暴|‘亂’，‘玉’寒會怎麼樣？”
聽到他語氣中微微的不安和悵惘，沐清雅心頭微微的不舒服：“盡人事知天命！”
端木凌煜愣了一下，隨即笑開：“好，那麼本殿下也就信一回老天，盡人事知天命！”狹長的鳳眼中不再是瀲灧的流光溢彩而是堅定的冰冷肅殺，連堅毅的‘唇’角揚起的弧度都帶着一絲驚人的冰冷，心頭想法異常堅定：不論如何江南不能‘亂’！‘玉’寒更不能‘亂’！
感受着端木凌煜氣息的變化，沐清雅眼神‘波’瀾起伏，這次的事情將端木凌煜最後一點優柔寡斷都磨沒了，讓他開始站在一個帝王的角度考慮問題，雖然說代價大了一些，但如果能夠成就一個帝王，也只能算是值得了……這樣想着，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湧起淡淡的失落，她不想接觸皇宮，端木凌煜卻要成為一個帝王，他們終究只會越來越遠！
“清雅，你在這裡可還好？”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端木凌煜心情放鬆了很多。
“嗯，很好！”
“這次父皇讓我來是想讓我看看廣渡寺的情況，他現在居住的行宮距離淮河太近了，我想大概明天他就要搬過來！”
“這樣也好，廣渡寺在山頂，地勢頗高，一時半會還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只是你最好告訴皇上，如果發生什麼暴|‘亂’，這裡也最容易被困成死地！”沐清雅說道。
端木凌煜點頭：“我自然會將情況告訴父皇，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沐大人，多照顧好自己，我又留了兩個人在你身邊，有什麼事情你讓他們去通知我，千萬別讓樂棋離開你身邊，我總感覺大皇兄他們沒有那麼容易就善罷甘休！”
“知道了！”沐清雅微微點頭，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她自己沒有發現，那發自內心的笑容仿若帶着星光一般，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端木凌煜眼神微暖，只感覺上山一趟能夠看到她的這份笑容便是異常值得的：“那我走了！”
目送他穿着蓑衣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沐清雅沉寂下來。
樂棋走過來：“小姐？”
“你讓人準備一下，恐怕明天皇上就要回來了，父親那裡江南大災的事情肯定瞞不住了，想辦法提前應對一下！”
“是！”樂棋心情微沉，“小姐，七皇子那裡沒什麼事情吧？”
沐清雅點頭：“暫時還沒有什麼事情，再過幾天便不知道了！”
原本想着端木擎的御駕起碼要等明天到，卻不想半夜的時候，便被雜‘亂’的聲音驚了起來！
“樂棋，怎麼回事？”
“小姐，是皇上的御駕來了！”樂棋說道。
沐清雅一愣，隨即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心中升起幾分了悟，廣渡寺雖然容易被圍困，但目前來看確實是最適合躲避洪水的地方，更何況這裡聲名甚旺，想來端木擎也是沒有地方可去了！
“樂棋，幫我梳頭，我們去接駕！”
看着沐清雅眼底的烏青，樂棋很是心疼，這兩天她一直睡不好，便是睡著了眉頭也是緊鎖着，想來便一直為了江南的事情憂心，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晚，卻還要被這樣折騰……
沐清雅笑了笑：“放心，我沒事！”
雨下的太大，兩人便是撐了傘，走到前殿依然濕了衣裙，這個時候卻是顧忌不了這樣多。
“沐小姐，您還真來了？皇上說您定然很快過來，便讓奴才在這裡等着，您快些進去吧！”古德看到沐清雅，眼神頓時亮了，連忙迎了上去！
聽到這話，沐清雅心中遲疑，動作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走進了前殿！
剛剛進了殿‘門’看清裡面的場景，瞳孔頓時一縮，大殿中，端木擎正襟坐在座位上，臉‘色’略微發著青紫，嘴‘唇’卻泛着蒼白，放在几案旁邊的手不停的發著抖，狂暴戾氣在凌厲的雙眸中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