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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羅輕容收起臉上的笑容頷首道,“左右有些鋪子也快到期了,不如一起重新擬了,”

那個女人一進侯府接管家務,就收回了幾家位置最好的鋪面要自己親自出面做生意,結果無論是什麼美容,還是什麼點心,都空有壯志雄心,做什麼賠什麼,反而讓父親出面收拾殘局,這次她不能再趁了她的願,“咱們的鋪面地段好,租的又都是多年的老交情,羅管事跟他們一說,也都願意,”

“可文契一定五年,”齊氏有些遲疑,這生意講究個隨行就市,五年內這租金能沒有一點變化?“要是有什麼變故~”

“孫女與羅叔商量了,也問了那些掌柜的意思,像恆發錢莊那樣的,就定了五年,”錢莊實力雄厚,一旦在哪裡立的招牌,只有去別處開分號的,打出字號的地方一般不會挪動,“絲綢鋪子和米糧鋪子,簽的是三年,”

羅輕容知道祖母羅老夫人對自己遠在遼東,已經成為自己繼母的那個女人沒有什麼好印象,索性將話挑明,“許是孫女想左了,只是聽說母親並不太通庶務,孫女怕她甫一入府,不知道行情被外面的人給糊弄了,有這三年的時間,母親再做什麼打算,自然遵照她的章程。”

羅老夫人詫異的看着眼前的羅輕容,她不過九歲,竟然想的如此深遠,她有些看不出孫女那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到底蘊含了什麼,竟然將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告訴自己她是要轄制嫡母?而且有這麼一招,也說不上太高明,畢竟張氏一回來,這些文契都要交到她手裡,每年收上來的銀子也會交給她。

“你也有你的道理,只是手腕還欠一些,”羅老夫人頷首道,她嘆了口氣,憐惜的看着羅輕容,那個張氏柴門蓬戶出身,萬一是個心狠手毒的,出難怪孫女要處處留神,她無意挑撥孫女與繼母的關係,只是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兒媳實在是不抱什麼希望,而自己的身體就像被蟻蟲掏空的老樹榦,撐不了幾日,若是她不在了,張氏又是個糊塗輕信的,羅輕容這一着也算是在保護羅家的利益,給了羅遠鵬三年時間看清楚妻子是不是理家的材料。

“我明白了,你去辦吧,跟外面說是我的意思,”羅老夫人嘆了口氣,“以後這樣的話萬不可再說了,人的心,海底針,”女兒家的心計一定要藏的深,藏的嚴。

“祖母,”羅輕容眼眶一紅,急忙垂下頭,“孫女明白了,只是孫女不想瞞着祖母,自己是親的人耍心眼兒~”重新回到八歲後,羅輕容細想過去的種種,才赫然發現,羅老夫人對待自己都始終如一,曾經疏遠只是因為喪子後了無生意,對世間一切都看的淡了罷了,並不是因為自己不是親生孫女的緣故,只是當年的自己太過懵懂,相信了張蘭跟自己說的沒有血緣哪裡來的真心這樣的話,而閱盡冷暖的自己如今對羅老夫人的孝順發自真心,相對的,有了孫女在身邊陪伴的羅老夫人也比前多了對自己也多了親切和疼惜。

“老夫人,大少爺和柳姨娘來了,”紫棠注意到了堂中的氣氛,一看到柳姨娘帶了大少爺羅旭初進來,急忙揚聲稟報。

“快過來,旭哥兒可睡好了?”有道是隔代親,羅旭初雖然是庶出,但做為羅遠鵬膝下唯一的男孩兒,自然不是尋出庶出能比,但高氏身體不好,齊氏更是怕柳姨娘出身低微不會管教,羅旭初三歲時就親自抱到清泰院里教養,如今自己身子不行了,才又交給了柳姨娘,“昨日先生教的書都溫過了?”

羅旭初只比羅輕容小一歲,個子卻比羅輕容高了半個頭,唇紅齒白一副好相貌,他與齊氏姐姐見過禮後端端正正的答道,“孫子睡的好,早上跟着師傅打了套拳,師傅說過了年就教孫子槍法,書也都背會了,今兒到學堂只等着先生講解。”

“嗯,”齊氏欣慰的看着一身圓領葛衫頭戴銀冠的羅旭初,“過兩日你老子要回來了,小心他考你。”

“父親要回來了么?”羅旭初一臉驚喜,羅遠鵬一走三年,羅旭初根本記不起父親長的是什麼樣子,但父親與他來說,還是最值得依靠和敬佩的大英雄。

“嗯,”羅老夫人覷了一眼羅輕容,暗道這丫頭怎麼就知道羅遠鵬要回來了?“瞧我只顧跟你說家事,竟然將這事兒忘了,昨個晚上收到的信兒,太晚了沒叫你們,說是下月十五左右到,”羅遠鵬應該是想着趕回來一起過團圓節。

“那我可得好好將拳練熟了,”羅旭初一臉歡欣,“師傅還問姐姐,晚上還練不練拳,二姐,以後晚上我去找你,陪你好好練練~”

自醒來以後,羅輕容便跟着羅旭初一起到家裡的武師那裡學拳,齊氏雖然不贊同,但羅輕容難得犯了牛性,她的體質隨了多病的母親,雖然上一世時張蘭也帶着她游泳慢跑,可是功效不並大,這一世,她再不要在被人陷害時毫無還手之力。便借口說羅家人個個習武她雖然是個女兒身也不能例外,何況還能強身健體,想着羅輕容的母親高氏就是自小體弱,生了羅輕容後更是纏綿病榻最終沒能看着女兒長大,齊氏也只能答應下來,但只許她跟着武師練了套長拳,強身而已。

“好,我等着你,只是你得先把先生留的書都溫了,”羅輕容嫣然道,“我還得請你這個小師傅指點指點,”誰能想到她與父親竟然是隔世再見?想到父親一直對自己還是真心疼愛的,羅輕容便下定決心,老天給了她重回過去的機會,就是讓她將曾經走錯的路,信錯的人一一改正,她也相信,有了一世的記憶,她應該有能力保護親人還不落到抄家滿族的下場。

“瞧着姐弟倆,一見面就說的熱鬧,”人老了就是喜歡子孫繞膝,看這兩姐說的熱鬧,羅老夫人已經是眉開眼笑,“先吃飯,看看李嬤嬤給咱們準備的什麼?”

兒子與羅輕容關係好,柳姨娘自是樂見,看羅老夫人往八仙桌那邊去,急忙過來扶了,“這也是咱們二姑娘知道疼惜旭少爺,侯爺回來看她們姐弟兩個如此親近,定然也是高興的。”

武安侯府人口少,飲食上也不鋪張,清泰院三位主子也不過是四涼四熱外加些四樣粥品,安靜的用罷早飯,羅老夫人也不留這幾個忙人兒,看着紫棠送了幾個出去,自己則與李嬤嬤說話,

“這容丫頭心眼兒是夠用了,就不知道那個張氏如何,”一提到這個未曾謀面的二兒媳婦,羅老夫人就腦子眼兒疼,與人將親事定了,才寫了信回來,二兒子可以說是不告而娶,“若依着我先頭的性子,根本不認這個媳婦!”

羅遠鵬兩年前人讓人快馬加鞭送了封家書,說是在要娶錦州知府的妹妹為妻,羅遠鵬好歹是個侯爺,他的婚事自然是整個武安侯府的事,雖說是續弦,但羅老夫人也是千挑萬選了翰林院梅學士的女兒為妻,梅家不算顯族,但是家風清正,在士林中風評極好,雖說家世與武安侯府差了不少,但梅家清貴,羅遠鵬又是續娶,也足夠了。

可這樣一門親事就被這不知道從那兒冒出來的張氏給攪了,羅老夫人將送信的人帶進來一細問,才知道這張蘭根本不是什麼錦州知府的親妹子,而是與羅遠鵬私定終身的漁家女,羅遠鵬鬼迷了心竅硬是要娶為正妻!

李嬤嬤也覺得侯爺羅遠鵬這事做的過了,可又不能往左里勸,“侯爺不是來了封信么?能讓侯爺下定了決心的,定然是個好的,就算是出身低些,應該也是個心思清明的小家碧玉。”不然這兩個若是一進門就鬥起來~

“哼,他那個性子你還不知道?!”羅老夫人捻着手裡的念珠,沒到注意李嬤嬤的心思,“可惜了我的鴻兒,就是鵠兒,也比他強許多~”想到英年早逝的親生兒子,羅老夫人渾濁的雙眼裡蓄滿了淚水。

“老夫人,您可不能再哭了,再這樣下去,眼睛怎麼受得了?您不是還有郡主么?”李嬤嬤連忙拿了冰帕子與齊氏擦臉,自己卻也紅了眼眶,她自幼跟着齊氏,在武安侯府幾十年,三個少爺都是在她眼皮下長大的,每個人的性情她再熟悉不過。

嫡長子羅遠鴻出生便封了世子,不但文武雙全,人情世故更是被老侯爺和羅老夫人悉心指點,哪裡像二爺羅遠鵬,庶子出身,母親是個賤婢,若不是他襲了爵位,連個姨娘都拼不上。

羅老夫人雖然沒有在羅遠鵬身上用什麼心思,但也保證吃穿不缺,該有的師傅先生都給請到了,而羅遠鵬則與生母錢姨娘一樣,固執的認為嫡母苛待了他們,與嫡母也不親近,成日就是兵書武藝,當初依着羅老夫人的打算,也就準備讓他自己在沙場上拼前程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誰會想到羅遠鴻一仗未完就戰死了,而羅遠鵬上了戰場卻如魚得水,屢立戰功,又好運的結識了英國公世子,娶了高家的嫡次女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