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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在紀如煙和床柱之間的,竟然是那個下人,他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紀如煙,滿是心疼的說:“如煙,如煙你怎麼樣了?如煙你怎麼這麼傻,要是你出了事,讓我怎麼活啊……”

紀如煙此時此刻卻是疼的說不出話來,她之前撞柱其實是用上了很大的力氣的,雖然不會立即撞死,但受傷是在所難免的,她知道只要她受了傷,露出鮮血流淌的模樣,定然會讓老夫人心軟。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剛剛撞到半路上,只感覺腰腿部一麻,她就卸了力氣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彷彿她根本不想撞柱,作勢都沒有做明白的樣子,但是有誰知道,此時她腰痛的撲簌簌的直落淚,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更加不要說推開抱着她的那個下人了。

眾人自然不知這其中的情況,只見那個下人對紀如煙情深一片,而紀如煙也是倒在他懷裡,暗自落淚卻一點也沒有要躲開的意思,當下就真的認為他們二人當真是兩情相悅呢。

老夫人雖然被氣的直哆嗦,卻也不想當著林蘇兩府夫人的面,失了太多的顏面,只垂着淚說道:“如煙你糊塗啊!你雖然只是老身認得義孫女兒,但是只要你開口,老身又怎麼會阻攔你,只要你幸福,老身怎麼會不允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老夫人給紀如煙留了顏面,說話之間沒有多說什麼,否則以紀如煙的所作所為,被人罵一句與人私通,不知廉恥的話都是輕的。

紀如煙想要反駁,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倒是一旁的平兒,幾番掙扎竟然掙脫了丫鬟婆子的鉗制,猛然拽出口中的布來,嚷道:“小姐是冤枉的!奴婢日日伺候在小姐身邊,小姐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小姐你命真苦啊,平日里眾人根本不把你當做小姐,暗地裡欺辱,明着嘲諷,小姐都因着老夫人的恩情而生生忍受了,還不肯跟老夫人說,可是今日這事,明明就是老爺欺辱了小姐,他們卻找來這麼一個人,當真是不給小姐活路啊……”

平兒的一番吵嚷哭鬧,讓老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她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就是在說老夫人因為事情涉及自己的兒子,故而捨棄了認得義孫女兒嗎?

就在老夫人氣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道帶着幾分冷漠和疑惑的聲音傳來:“老爺?可是指我?我在前院聽聞紀姑娘出了事,這才趕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涉及我嗎?”

眾人聞聲回頭,只見一男子身着青衫,雖是有些冷漠,卻極為儒雅,正是柳文哲。

平兒一見柳文哲,目露狠厲卻是很快就遮掩了下去,只哭嚷道:“老爺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欺辱了小姐,現在又裝作無辜的模樣,你讓小姐怎麼活啊?”

面對平兒的指責,柳文哲面露不悅,卻也不曾發怒,只是輕斥道:“放肆!我根本不曾來過這偏院,何來欺辱紀姑娘一說?你這丫鬟在胡說些什麼?”

不等平兒說什麼,柳文哲伸手扶了老夫人,語氣柔和了幾分的說道:“娘親,是兒子不孝,未能常伴娘親身邊,才會讓娘親生出認個女孫兒繞膝常伴的心思,只是如今看來,或許紀姑娘是個好的,這個丫鬟恐怕不能留在府內,以免生出是非來。”

老夫人拉着柳文哲的手,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她何嘗是因為兒子不能陪伴她,才會收紀如煙為義孫女兒的?又何嘗不知道,他的兒子是做大事之人,怎能日日居於後宅,伴她身邊?兒子如此說,不過是替她挽回一些顏面罷了。

老夫人說不出話來,卻不代表那個平兒肯息事寧人,她掙扎着嚷道:“老爺說不曾來過小姐的偏院,可是奴婢卻偏偏親眼看到老爺來了這裡,奴婢斗膽問問老爺,有誰能證明老爺沒有說謊話,可別說是老爺身邊的小廝為證,小廝可都是老爺的心腹,自然向著老爺說話。”

柳文哲冷然的看着平兒,抿唇不語,不知是不屑與一個小小丫鬟爭辯,還是確如平兒所言,除卻身邊的小廝,無人為證。

就在林蘇兩府夫人與一眾丫鬟下人,心中紛紛猜測之時,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

“我能為柳大人作證。”

伴隨着聲音落下,一位小姐從後走出,纖腰若柳,眉目精緻,一襲淡綠長裙,更讓她增添了幾分柔情。

“雙兒!”蘇夫人變色,因為走出來的那位小姐正是她的女兒,蘇府小姐,閨名含雙。

蘇含雙自幼聰慧,及至長大容貌也是中上之姿,可惜在她及笄要議親之時,偏生遭遇了蘇府老太爺去世的事情,為全孝義蘇含雙為祖父守孝三年,未曾想剛剛要除孝,蘇府老夫人又沒能挺住,就那麼去了,這樣一來又是三年。

整整六年時間下來,當年剛剛及笄的小丫頭,也蹉跎成了二十一歲的大齡女子,在這個天璃王朝,想要再尋一門可心的親事,已是艱難無比,熟料命運對蘇含雙的打擊還未停止下來。

蘇府為蘇含雙尋了一門親事,雖算不得門當戶對,對方卻也年輕有為,日後想要光宗耀祖是必然的事情,不料這未婚夫婿偏生生做了件糊塗事,還未娶妻就急於納妾,還是要納一青樓女子。

蘇含雙平素柔弱,遇到這樣的事情之後,卻是比她的母親蘇夫人還有強硬,拼着毀掉名聲的風險,硬生生的退掉了這門親事。

對方丟了臉面,自然就四處宣揚蘇含雙的壞話,流言日久,眾人也就分不清真假,更加沒有人來向蘇府提親,及至如今蘇含雙已然是二十六歲,依舊孑然一身,聽聞若非她的父母雙親一再阻攔,這蘇含雙早已遁入庵中,與青燈古佛長伴一生了。

這中間的事情,凌卿蕊自然是打探清楚,明白蘇含雙是一位好女子,這才會邀請她與其母蘇夫人入府,不想這蘇含雙與柳文哲之間,還曾經發生過什麼不成?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含雙身上,蘇含雙雙頰微紅,卻也沒有絲毫的退縮,走到眾人面前,有禮的給老夫人和凌卿蕊見禮,然後站到了自己母親身邊,緩緩開口說道:“小女唐突了,還望老夫人與安瑾郡主見諒,只是剛剛我說我能為柳大人作證,並非信口胡說。”

“雙兒,不得胡說!”蘇夫人微含怒意,雖然這次本是抱着結親的意思而來,但是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摻和進柳府的家事之中。

蘇含雙略含歉意的望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卻是語氣堅定的說道:“母親,我沒有胡說。母親和林夫人去看望老夫人,我在那裡待着無趣,就想着在柳府中隨意走走,四處看看景緻,然後不知為何就走到了一處園林之中,找尋不到路徑了,恰好柳大人從那裡路過,就將我引到了一旁的涼亭中暫歇。”

說到這裡,蘇含雙可能意識到她話里有些曖昧不明之處,連忙解釋道:“柳大人很有禮,只是遠遠的示意,並不曾靠近於我,之後柳大人守在涼亭之外,又命人去尋了一個丫鬟來為我引路。我們一前一後剛剛走到宴會所在之處,就有下人來稟報老夫人這邊出了事情,柳大人這才急匆匆的趕來。這中間花費了足足半個時辰有餘。”

最後一句話,彷彿讓整件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因為從平兒哭喊着去榮華堂求老夫人之前算起,也不過是三刻鐘而已,除非柳文哲會分身之術,否則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邊與蘇含雙在一起,一邊又跑來這偏院對紀如煙欲行不軌!

紀如煙和平兒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當即面如死灰,只是依舊不死心的,還想掙扎着辯解,但是凌卿蕊怎會給她機會,加上蘇含雙摻雜在了其中,蘇夫人已然不能置身其外。

當下凌卿蕊命人將平兒堵住嘴,拖到了一旁,而蘇夫人也冷冷的說道:“這位紀姑娘不會還要說我家雙兒,與柳大人是同謀,商量好了一起欺辱你吧?我家雙兒可是頭一次來這柳府,第一次見到柳大人。”

凌卿蕊也是同樣眉目含霜,說:“如煙姑娘,本郡主看清楚了,你與你這情郎雖是有情,卻是不喜他的下人身份與貧寒,本郡主念你在祖母身邊伺候這麼些時日,也令祖母開懷過,就此除了他的奴籍,再奉送上一些嫁妝,做主將你嫁與他。但是,若你還一徑的攀誣本郡主的父親,甚至是膽敢牽累蘇小姐,就休怪本郡主無情,直接將你拘拿進官府去!”

當即,凌卿蕊一使眼色,那下人就扶着紀如煙,一起連連磕頭道:“多謝郡主成全,多謝老夫人、老爺成全!就連府中洒掃的下人都知道,老爺從不來這偏院,是平兒嫉妒如煙能有一份好姻緣,這才胡攪蠻纏,想要讓如煙活不下去,還望老夫人給如煙做主,將這平兒發賣了吧。”

一切合情合理,而且凌卿蕊既然敢說將紀如煙送進官府,自然就是表明這中間當真沒有柳文哲的事情,才能如此坦蕩,蘇夫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凌卿蕊對老夫人說了一句話,當即就讓老夫人的面色陰轉晴,笑呵呵的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