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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王府。

“殿下,出事了。”寒王身邊的侍衛急匆匆的稟道,在這大冬日的天氣里額間隱見汗跡。

寒王從手中拿的信箋當中抬了一下頭,卻是並沒有出聲詢問,只他這般沉穩的態度,讓那侍衛也跟着冷靜了下來,他穩了穩心神,這才稟道:“剛剛安排在流華宮的人來信,說是有人藉助七公主之手,給賢妃娘娘下毒,好在是被人給查了出來,但是七公主遣去給娘娘送糕點的宮女,趁人不備拔出利刃,傷了娘娘。”

寒王本就冷肅的面容更是一冷,眸子緊盯着那侍衛,侍衛急忙繼續說道:“太醫去看了,娘娘沒有傷在要害,只是需要靜養好些時日才行,還有……”

“還有?”寒王終究是出聲了,雖然只有這兩個字,期間的寒意卻是沁骨的寒冷。

他身旁之人急聲斥道:“殿下不是早已命人看顧好流華宮了嗎?為何接二連三的出事,殿下派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寒王一抬手,制止了身旁常信的斥責,示意跪在地上的侍衛繼續,那侍衛吞咽了一口口水,猶疑着說:“宮中謠言四起,說是殿下把持朝政不算,還妄圖掌控皇上的後宮,軟禁了各宮宮妃,甚、甚至是軟禁了皇上。”

聞言,寒王冷笑了一聲,忽然將手中的信箋放了下來,說:“恐怕不止是宮中吧,而是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天璃王朝,明日起這謠言就會傳遍了。”

“殿下,這……”常信大驚,這等謠言一出,對殿下實在不利,而且……

常信沒有說出口的話,一向有着智計的常遼也沒有說出口,他只是一臉憂慮的說:“殿下,需早做準備。”

寒王沒有點頭,也沒有應聲,只是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箋之上,這讓他身旁的常信和常遼兩人有些焦躁,揮退了來稟的侍衛之後,兩人也是連連用目光在交流着,最終還是常信敗落下來。

於是常信輕咳了一聲,試探着說道:“殿下,現在這局勢,恐怕不是殿下一人之力能夠阻攔的,用不着幾天的時間,這京城中就得風雲突變,殿下是不是……告訴凌王殿下一聲?”

寒王的眸光瞬間就落在常信身上,嚇得常信立即閉口不言,不想寒王根本沒有斥責他,只是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反倒對常遼問道:“常遼,你說景宸耀之前派人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常遼微一遲疑,搖頭道:“屬下原本只以為是他想拉攏殿下,只是與這幾件事聯繫在一起,恐怕並非如此,或者說並非如此簡單。這京城許是要亂了。”

“是啊,這京城肯定要亂了。”寒王輕輕喟嘆。

常遼沉吟了一下,也說道:“殿下即便不能讓凌王殿下相助,他手下的勢力是一大助力,殿下何不……”

常遼說出的話,也在寒王的目光注視下,停了下來,未能說出全部來。

寒王長身而起,將手中的信箋湊在燭火上燒着,看着那火苗,說:“你們不懂。”

你們不懂,或許他也不是很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五弟,過的有多麼的凄苦,或者說曾經有多麼的凄苦。

身為皇子,從原本的膳食點心無一不精,到別說有頓熱飯吃,就連吃頓飽飯都難,從錦衣華服到別說合身,就是禦寒的破衣,都需從宮人處偷來,五弟從最繁華的高處,跌落至最谷底,還被人碾落在泥土裡。

兩位兄長翻着花樣的欺辱,那些宮人明裡暗裡、人前人後,處處恨不得將五弟踩死在泥里,他的五弟不但是一日間失去了母親,也失去了他的父親。

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打着為了五弟好,保護五弟的旗號,對五弟的諸多遭遇視而不見,退一萬步講,父皇是真的為了五弟好,但是他根本不曾想過,他的漠視下,五弟要怎樣掙扎,才能活的下來?

而他做為五弟的兄長,及至有能力保護五弟的時候,他的五弟也悄然長大,不再需要他的保護,淚與血,被五弟咽了回去,漸漸掩藏在了他溫和的笑意里,沒有人知道那笑容背後的疼痛!

不只是在外人面前,就是在他這位兄長面前,他的五弟也不會道出自己的傷與痛,只有在那人面前,那位凌王妃面前,他才會卸下他所有的偽裝,將自己的疲憊與傷痛,毫無掩飾的露出來。

也只有凌王妃,才能撫平五弟心中的痛,才能讓他真心的笑出來,才能讓他活的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再是掩蓋在各種面具下的行屍走肉。

凌卿蕊於景墨風,比之於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重,重過他自己的性命與人生,彼不見一夜白了的發,猶如他心底無窮的悲愴,不言不語,不說不道,卻是讓人無法忽略之餘,還跟着心底隱隱抽痛!

試問,這樣的人,這樣的時候,他怎麼忍心讓五弟回京城,他怎忍心讓五弟不去理會凌卿蕊的生死,讓五弟將人手收回,來加入與景宸耀的博弈當中?

寒王看着手中的信箋燒成了灰燼,這才開口說道:“常信,吩咐下去,派人護好柳府。”

“柳府?”常信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之前殿下吩咐保護好賢妃娘娘,還有娘娘的娘家,這些他都可以理解,可是柳府幹殿下什麼事,為什麼要護好柳府?

寒王並沒有看常信,甚至一個眼角餘光都沒有給他,於是常信就看向了常遼,常遼瞪了他一眼,低聲給他解釋道:“京兆府尹柳大人府上,凌王妃的姑父。”

常信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應聲去安排,常遼這邊卻是在他出去的時候,接了一封密信進來,與寒王稟道:“殿下,凌王殿下的人送來消息,說京城外駐軍有異動。”

寒王微一點頭,他的五弟即便是這樣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幫他這個兄長,他怎能讓五弟失望?寒王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遠處那是德親王王府的位置。

縹緲樓內,楚殤破除了一個刀陣,卻是被景墨風一把扯向了後面,然後他看着就扎在他腳前一寸處的刀鋒,抬頭看向了不知是怎麼設計的,似乎是永無止境的台階,眸光微閃。

“多謝殿下。”楚殤對景墨風道謝,謝過他的救命之恩,看着景墨風蒼白的臉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中對縹緲樓的恨怒,再次升騰而起。

殿下明明與他們談了條件,他們卻是還要讓殿下親自闖上去,這若是殿下無傷也就罷了,可是此時殿下中毒剛剛蘇醒沒有多久,怎麼支撐下去,該死的縹緲樓,該死的謝管事!

楚殤在心中恨恨的想着,一旦他得以脫身,看他怎麼將那該死的謝管事,揍的滿地找牙……

景墨風卻是看了看台階,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只那笑僅在表面,不曾抵達眼底,他的眼中是自凌卿蕊落崖之後,就一直存在的死寂。

笑過之後,景墨風邁步向前,楚殤立即緊張的躥了過去,小心翼翼卻又越矩的走在了景墨風的前面,之前的刀陣就是他這般試探出來的,也是因着這般,受到刀鋒攻擊的人是他,而非景墨風。

可是,楚殤提着膽,一直到他們抵達縹緲樓的第三層,就再也未曾觸發任何一個機關,楚殤詫異的看着第三層的牌匾,怎麼都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是如此順利!

景墨風倒是毫不詫異,縹緲樓的人不傻,那位謝管事更是狡猾,他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對方又怎會不作出一點姿態來?這撤出了幾乎全部的機關與阻礙,恐怕就是對方的誠意了吧。

邁步走入了這第三層的房間,景墨風剛一進去,立即有一個縹緲樓的人,笑容可掬的走上前。

“恭喜凌王殿下,凌王殿下請。”那人恭謹的做着請的姿勢。

順着他的手,能夠看到這房間之中,擺放着許多物品,寶刀寶劍、珍稀古玩……

不過景墨風的目光,卻是落在了一冊古樸的,甚至是破舊的書上,那才是他這次來的目的所在。

見景墨風只是拿起了那冊書籍,又回頭看向了他哪一頁,才是記載着關於縹緲樓處懸崖的事情,大有隻看這一頁,看完就走的架勢之時,笑容可掬的那人肅容,說道:“凌王殿下可是明白,殿下此時得以進入第三層,就意味着殿下可以拿走這其中三樣寶物,而殿下手中的奇談雜誌也同樣可以拿走。”

“本王對縹緲樓的寶物沒有任何興趣。”景墨風說著微微頓了一下,“對於本王來說,只有本王的王妃,才是無價之寶,余者皆如塵埃。”

說完,也不去看那人的臉色,也不去再問究竟哪一頁才是他要看的,只是打開書冊首頁,迅速的從縹緲樓整理的目錄上掃過,找尋到了他要找的,這才翻開細細看了起來。

半晌之後,景墨風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將書冊合上,放回了原位,轉身沒有絲毫猶豫賀停頓,卻不是走到來時的門口,而是走到了窗旁,向外望了一眼,然後一躍而下!

“殿下!”楚殤大驚,殿下此時的身體,根本不適合一再的動用內力。